星落将霍昱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人鱼王。
坐在高位之上的人鱼王眼神凌厉，直直地看向星落，“黑尾？人类？之前还是乐乐的伴侣？！”
被他的眼神盯得发慌，星落垂下头应了声“是”。
“这些事，你之前怎么没和我说过？！”
人鱼王发了火，久居高位，他最是厌恶旁人有事欺瞒他。
星落默然不语，这件事她确实有错。
就当她等着人鱼王的惩罚时，对方只是幽幽叹了口气。
“我老了，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事事管着你们了，往后的路还得你们自己去走。你主意多，办什么事自然有自己的考量，我是放心的。”
“你弟弟不同，他天生和旁的人鱼有异，作为姐姐，你得多为他考虑些。”
星落不知道人鱼王为什么要推心置腹地和她说这么多，但是她被这短暂出现的父爱弄得心头微酸，轻轻“嗯”了一声。
片刻，人鱼王又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做派。
他对星落说，“将那条黑尾带上来。”
“是！”
乐乐跟在被抬走的霍昱后面，不放心地转来转去。
他们将他投进了坚不可摧的牢房，而后扔在了地上。
不久后，人鱼族的医师过来给霍昱治了伤，触目惊心的伤口被包裹得严严实实。
乐乐坐在牢房外看着昏睡的霍昱。
霍昱心里藏着事，即便是昏迷也没敢昏迷太久，伤口的血止住了，他便醒了。
睁开的第一眼便见到了他日思夜想的小人鱼，对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再不是当初那个傻乎乎的样子了。
霍昱心欢快地几乎要跳出来了，他选择性地忽视了对方的脸色，支起破败的身子就要上前去抱乐乐。
小人鱼厉声训斥他，“才刚包扎好，你别乱动了，是不是不要命了？！”
霍昱听话地停在原处，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目光灼灼地盯着小人鱼。
“乐乐，四个月零十天，我终于见到你了……我好想你，我找了你好久好久……”
四个多月是小人鱼离开霍昱的日子，他记得清清楚楚。
被霍昱眼底的狂热情意吓到，小人鱼用才学会的为数不多的人类语言骂他。
“疯子。”
霍昱低低地笑着，一点儿都不介意他对自己的评价。
他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为了他的小人鱼，他什么都能做。
小人鱼气得还要骂他，星落就带着几个人鱼士兵过来抓霍昱了。
霍昱连挣扎都不挣扎，眼睛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乐乐，然后被带走了。
小人鱼抿唇不语，待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了才问一旁的星落。
“姐姐，你要把他带到哪里去，他身上还流着血……”
星落看着他，“听你在我来之前说的那些话，我还以为你很讨厌他。”
讨厌倒是不讨厌，只是有些恐惧他可能给自己和人鱼族造成什么伤害。
星落解释，“是父王让我将他带过去的，父亲好像很生气。”
小人鱼的心提起来了，星落耸耸肩，一副冷漠的样子。
“可能得知对方是黑尾要整治他吧。”
“怎么整治？”
星落也不知道，但是依照人鱼王那个性子，对方估计很难有命出来了。
小人鱼看着霍昱离开的方向，心里很是焦急。
他想了想，还是甩着尾巴朝着人鱼王的寝殿去了。
............
霍昱被粗暴地扔在寝殿的地上，动作牵扯到了伤口，他皱了皱眉，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
坐在高位上的中年男人面容冷肃，看向霍昱的眼里满是轻蔑。
“新一代的黑尾竟是这副模样么？脆弱到不堪一击。”
霍昱很快明了对方的身份，他大概就是乐乐的父亲。
基于这层身份，无论对方怎么谩骂他，霍昱都不计较。
他彬彬有礼道，“虽然不知道您口中的黑尾是好是坏，但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类转化成的人鱼。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找回我的伴侣......”
“你的伴侣？！”
人鱼王忽然暴怒，他拿起一旁的权杖，狠狠朝着地上的霍昱抽去。
霍昱被打得满地翻滚，本就伤痕累累的皮肤变得青紫肿胀，才包扎好的伤口再次崩裂。
人鱼王看着狼狈不堪的霍昱，心底真的起了杀意。
“我儿子天性单纯，族里根本就没人教导他这种事，定是你诱哄他的！”
话音刚落，又是结结实实几棍子落下，霍昱被打得奄奄一息，直在地上喘着粗气。
霍昱轻声道歉，“......确实是我的错。是我喜欢乐乐，又见他心性单纯才骗他的。抱歉......”
人鱼王愈加生气，看着霍昱那张脸，恨不得一下将他打死。
但是想了想乐乐如今的处境，人鱼王还是忍下了。
人鱼是很忠贞的生物，他们对待伴侣从来就是从一而终。
不只是天性使然，也有基因的因素在。
作为海洋的神秘生物，他们很容易得基因溃败症，唯一的安抚剂只是与他们有第一次肌肤之亲的伴侣。
换言之，若是乐乐患了这个病，只有霍昱才能救他。
虽然乐乐不一定患病，人鱼王也赌不起这千分之一的概率。因为他身体孱弱，若是真的病了也只有死路一条。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也是人鱼王留下霍昱的原因。
星落性冷理智，确实是最合适的王储人选，但是她亲缘观念淡漠。
若是自己死了，乐乐对她来说无非是一个累赘，他害怕她会对乐乐出手。
所以他得找一个合适的人放在乐乐身边，时时守护着他。霍昱无非是最合适的那一个。
所以，他不能杀霍昱，不仅如此，他还得让对方留在人鱼族。
人鱼王从兜里掏出一个小药瓶，从里面倒出几粒黑漆漆的药丸递给霍昱。
“吃了它你就能留在乐乐身边了。”
话音刚落，霍昱就将药拿过去扔在嘴里了。
人鱼王难得怔愣，“你都不问问是什么药，这药的作用和反应吗？”
霍昱擦了擦唇边的血，“无所谓。”
只要能留下，他什么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