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沉默，不知道说什么，沈括等了又等，索性自己开口，“皇上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楚离继续沉默，可把孙公公给急死了，如果可以他都想代替楚离说话。
“皇上没事的话，臣妾先行告退。”
沈括要离开，楚离眼看着人走了，才急忙忙叫住她，“等等。”
“皇上有事？”
“……你用膳了吗？”
沈括：“……”
所以到底几个意思，你大晚上等在倚香宫就为了问她有没有吃饭？
月色下的龙袍男子薄唇紧绷，不同于往日没什么情绪，身上嗜血的气息稍稍有所收敛，他似乎正陷入极大的挣扎中，又像个懵懂的小孩正蹒跚学步。
沈括没催促他，所有都安静地等他，连月光也拉长了彼此的身影。
微风静谧，树叶安静的悬挂在枝头。过了很久，久到所有人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声音才再度响起：
“选秀的事，是朕做得不对……”
音量很轻很轻，却传进了所有人的耳中。
这一刻似乎世界都重新活跃起来，微风吹拂，树叶沙沙作响，月光将两人投影在地上的身影拉拢，靠在一起。
沈括眨眨眼，走了。
楚离：“？？？”
“她什么意思？”
孙公公也不知道，“估计娘娘嫌弃您的话没有诚意？”
谁道歉会坐在那，硬邦邦说一句“是我不对”，什么表示都没有？
“皇上，来之前奴才不是跟您说了很多吗？您随便记一句效果都比这好。”
楚离想起孙平让自己说得那些，凶狠的瞪了他一眼，“你想死早点说，朕成全你。”
说那些话，还不如杀了他！！
孙公公撇嘴，心说你还嫌弃，不肉麻怎么哄媳妇，你看看人都跑了，“皇上，我们现在怎么办？”
娘娘跑了，你媳妇没了，她不原谅你了！！！
“朕怎么知道，你给朕闭嘴！！”
楚离烦死了，就在两人要先闹起来时，青黛领着宫女走了过来，“娘娘吩咐，命奴才们为皇上准备晚膳。”
说着青黛在距离楚离不远的桌子上摆好菜肴，菜品不多，四菜一汤，比起楚离在盘龙殿吃的满汉全席，九九八十一道菜寒碜多了。
“她什么意思？”
人走了，又给他准备晚膳？
孙公公也看不懂了，贵妃娘娘到底有没有原谅陛下啊，陛下的媳妇到底有没有着落？
两人对视一眼，愁啊！！
*
沈括沐浴洗漱后，换了一套鹅黄色的宫装出来，看见楚离面前摆的饭菜一口没动，“不喜欢吃？”
“你去哪了？”楚离。
明明他很凶很不耐烦，可不知为何沈括看出来了他有点委屈，好像自己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不闻不问一样。
“皇上不是说不喜欢臣妾穿官袍吗？臣妾就去换了一条裙子。”
她刚洗过澡，在楚离对面坐下来时身上还带着花瓣的香气。
“你怎么不吃饭？”沈括指了指他面前的晚膳，“不好吃？”
“不是。”楚离压根没拿起过筷子，“还没吃。”
“那你快些吃，一会凉了。”
“你不吃？”楚离问她怎么不吃。
“我在宫外和二哥吃过了，吃的大闸蟹、明湖龙虾、五彩牛柳、花菇鸭掌、干连福海参、挂炉山鸡……”
沈括一道又一道的报菜名，她每说一道，楚离都会往餐桌上看一眼，他的晚膳是：清蒸豆腐、白菜叶、白灼西蓝花、三色土豆和鸡蛋番茄汤，不见一点荤腥。哦，不对，番茄汤里面的鸡蛋是荤菜。
皇帝陛下迟疑地拿起筷子，吃了两口。
沈括：“眼下时间太晚，御膳房只剩下这几个菜了，皇上不介意吧？”
“嗯……不介意，一点也不介意。”
楚离在吃饭，沈括就跟他汇报今天去礼部发生的事，提起那群吃干饭的混蛋，沈括就生气，“拿钱不办事，太过分了！！！”
“皇上，这是臣妾命他们写的辞表。”沈括把厚厚一沓辞表拿出来，楚离不动声色，观察她气鼓鼓把腮帮子都气圆呼的模样，“这些你不必报给朕，自己解决便是。”
“那怎么行呢，臣妾是礼部的尚书，必须严格遵循大雍法度办事，否则日后怎么有威信去要求下头的人为我办事？”
楚离想了想，接过后随手丢进火盆里烧掉，“朕已阅，批准。”
沈括把东西给他，不要求楚离会怎么处理，他看不看是他的事，“皇上，文官科举考试在世家手上，把持多久了？”
“自大雍建国初期就有。”
楚离其实没多少耐心，他自己都懒得去管政务国事，听沈括问起却愿意同她分析，“高祖皇帝创建大雍曾依仗无数世家贵胄，文官科举考试就是世家们的条件。”
或许旁人都会说高祖皇帝文韬武略，是一代雄主，可在楚离眼里他蠢得要死，“世家扶持傀儡上位也需要歌颂？丢尽了楚家人的颜面！”
世家不能登基，扶一个“众望所归”的帝王上去，却轻而易举。
这个人就是他们的“傀儡”，他的登基是他们胜利的最好标志，从今以后，一切的政令都少不了他们的身影，朝野上下都是他们培养、选出来的人。
沈括听到的版本和楚离不同，“我记得书中所说的明明是山河动荡，高祖皇帝不得已而为之。”
“书本是胜利者所写，或许历史中的确有帝王因为一时的朝局迫不得已，但他绝对不是。”
楚离骂人一向不给任何人颜面，就算那个人是他祖宗他也毫不客气。废物就是废物，再会为自己美言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真正有能力的帝王，窘迫受制只是一时，绝不超过三代，可你看大雍国的文官科举传了几代？”楚离一言中的，沈括发现在说起朝政时的楚离，虽然言语间狂放傲慢，但何尝又不是胸中有宏图丘壑，所以才说得这般有底气？？
“皇上既然知道世家选出来的都是废物，那你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这个问题沈括想了一路，文科考试可比武考棘手多了，世家在京城盘踞百年，想毁掉他们升官发财的通天路，谈何容易。她猜楚离肯定有办法，结果他下一句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