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禀廉闻言,更是大惊,赶忙跪下磕头道:“微臣无意间唐突公主殿下,还望公主殿下恕罪!”
瑶光劫后余生,此时紧紧抱着姬承禝的胳膊,不肯松手,口中却道:“这位大人两次救了瑶光,事急从权,瑶光不怪大人的,大人快请起吧!”
姬承禝向瑶光介绍道:“这是邹岐大学士次子邹禀廉,是你九嫂的表兄,如今是户部侍郎,西北道市舶司司长。”
瑶光向邹禀廉福身道:“瑶光谢过邹大人救命之恩。”
姬承禝看了看二人道:“你们这样子不成体统,禀廉,你先把衣服穿好,瑶光,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找衣裳。”说罢,便走出石室。
邹禀廉背过身去,将朝服穿好,乌纱帽逃命中虽然已经没了踪迹,但他发髻倒还并未散乱。
瑶光偷眼看这两次救了自己的青年官员,气度儒雅,相貌英俊,如此年轻,并非袭爵权贵,却身着朱红官服,这他才能卓著的证明,心中顿生好感。
邹禀廉自从脱险,便再没看过瑶光,得知她是公主之后,更是垂手而立,眼观鼻,鼻闻口,口问心,绝没有半点逾矩。
穿好衣服,邹禀廉低头行礼道:“公主殿下,微臣告退!”说罢,便退出了石室。
瑶光心中不禁有些失望,这邹大人也不知道是呆还是别的原因,就这样将自己一个人丢在石室中。
而邹禀廉心中却想着,瑶光虽穿了衣衫,但终究不算穿戴整齐,自己可不能再待在石室中。
正当邹禀廉站在石室之外不知何去何从时,姬承禝已经回来了。
姬承禝的脚程何等之快,不过数息,便已经来到瑶光宫中,将衣架上的衣衫随便拿了一套回来,交给瑶光,便转身出去,与邹禀廉说话。
邹禀廉将自己如何进宫等候觐见,如何在净房外看到兵祸,如何穿过小门逃进内宫,如何偶遇瑶光将之救下,如何带着她躲到冰窖之事都说了一遍。
说罢,邹禀廉有些尴尬的道:“微臣也没有想到,这小门竟然直通内宫。”
姬承禝道:“这不算什么,这宫殿建成已经千年,修修补补,破损漏洞多了去了!事急从权,你既救了瑶光,父皇不会苛责的。只是冰窖之内的事,你不可与第四人说起。”
邹禀廉知道这涉及瑶光的名节,点头应是。
瑶光此时也穿好了衣裳,眼中含着泪水,依旧有些后怕的抓着姬承禝的胳膊,道:“今日若不是邹大人,恐怕瑶光就再也见不到九哥了!”
姬承禝有些心疼的轻轻抚着瑶光的背安抚:“好了,不怕了,一切都过去了。你快跟九哥去见父皇,父皇听说你丢了,险些急病了!”
金殿内,太医已经来了,为皇帝把了脉,幸亏姬承禝救治及时,并无大碍,但皇帝因为担心瑶光,脉象依旧有些乱。
太医劝皇帝先到后殿歇息,皇帝却执意要在此等候瑶光的消息。
“父皇!”一个银铃般的少女声音出现在殿外,正是瑶光。
皇帝猛地坐起身,看向殿外,见瑶光虽然脸上沾上了些脏污,发髻散乱,但衣衫却整齐,眼中虽有劫后余生的惊惶,却并没有受重伤,只是走路有些一瘸一拐,心中大定,向着瑶光招手:“乖女儿,快过来,让父皇看看你!你跑哪里去了?”
瑶光提着裙子跑到皇帝身边,跪坐在皇帝的御座前,眼泪在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打转:“父皇,宫中出什么事了?儿臣都快吓死了!要不是邹大人,儿臣就见不到父皇了!”
“邹大人?哪个邹大人?”皇帝有些纳闷,今日朝会,大臣们都在殿中,怎么宫中还有没有进殿的大臣?心中不禁升起警惕。
此时,一个相貌儒雅的青年官员在殿外叩首道:“微臣,西北道市舶司邹禀廉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这才想起,半个月前,自己命邹禀廉回京汇报嘉兰互市之事,停朝三日,他不得觐见,今日必是在殿外等候召见时,遇上了叛军逼宫。
但转念一想,皇帝便又再觉得不对,瑶光该在内宫,这邹禀廉又是如何进入的?此事涉及内宫,皇帝不便在此询问。此时,找到了瑶光,八皇子去查抄英国公府还需要些时间。太医再次劝解皇帝,请他先到后殿歇息。
皇帝就坡下驴,看了看瑶光发髻散乱,在金殿之上多有不便,便道:“瑶光,邹禀廉,老九,你们随朕到后殿回话!”
瑶光和姬承禝也就罢了,邹禀廉一个新晋官员,去岁才进士及第,本该从七品选人做起,没想到凭着一张图,做了六品员外郎,开年便被封为四品侍郎,就算他后台硬,是北麓公主的表兄,这晋升也太快了。此时,当着满朝文武,皇帝竟然还要让他进后殿回话,这荣宠岂是一般。
邹禀廉立即收获了一波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皇帝来到后殿,太监服侍皇帝半躺在暂歇的龙塌之上,不等皇帝询问,瑶光便将自己如何看昙花夜宿端妃宫中,如何异变陡生与贴身宫女逃命,如何躲在废弃宫苑中被邹禀廉所救,如何跟着邹禀廉躲在废弃冰窖之下,直到姬承禝寻来的事,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
说到贴身宫女被捕兽夹夹断腿,被寻声赶来的太监捉住,更是哭得伤心;说到躲在废弃宫苑中差点被太监抓住,那眼神中的惧怕,引得皇帝阵阵怜悯;说到废弃冰窖如何寒冷,更是撒娇的靠在皇帝身上。
在邹禀廉听来,她说的,比他们经历的还要可怕得多。
皇帝安抚了瑶光几句,脸色逐渐冰寒,问道:“邹禀廉,你是怎么进内宫的?”
邹禀廉恭恭敬敬的将之前与姬承禝说的话,再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躲在冰窖之内的情况。
皇帝听完,脸色却丝毫没有缓和的意思,转头问向姬承禝:“你找到瑶光时,是什么情形?”
姬承禝回道:“儿臣用神识查找到瑶光之时,瑶光正坐在冰窖内一堆草席之上,邹大人在一旁正襟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