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哥又落了第了。”贾探春笑的最开心,“说得好听,做出来的诗可就不好看了。”
几个人笑闹起来,贾宝玉也不恼怒,就是笑眯眯的,还有些不好意思。
林黛玉看着巧姐做的诗句,“比上次有进步了,这里有点问题。”
林黛玉耐心的指导着巧姐,巧姐也认认真真的听着,时不时的提问上几句。
“真是热闹啊。”王熙凤笑着走了进来,“从多远就听见你们的声音了。”
一看见王熙凤,巧姐丢下笔,就跑了过去,一把抱住王熙凤,“妈。”
“你小心点。”王熙凤抱住巧姐,“今天跟姑姑们玩的怎么样,有没有听话。”
“巧姐很听话的。”巧姐道,“巧姐还会作诗了。”
王熙凤道,“那真是太好了,我给你们带了点点心来,你们尝一尝。”
几个人都进了屋里去坐,丫鬟们把茶水上了上来。
“今日赏了梅花,作了诗,玩的可尽兴了。”王熙凤笑着问道。
贾探春拿了一块点心,道,“尽兴了,二嫂子今儿也喝了不少的酒吧。”
“还好,倒是你尤大嫂子喝了不少。”王熙凤拿帕子给巧姐擦了擦嘴角,道,“姐儿,吃慢点,也没人和你抢。”
“大嫂子今天高兴,难免多喝了点。”贾迎春喝了口茶道。
小丫鬟喊道,“大奶奶来了。”
李纨领着丫鬟进来,“我来的真是巧了,你们都在这,真是齐全。”
“我前脚刚来,你这就来了,你这是追着我来的不成。”王熙凤道。
“还以为你还睡着呢,我都没敢去找你。”李纨道,“见你喝了好几杯,也没在家歇着。”
“你还不知道我的酒量么。”王熙凤道,“大嫂子向来都是大忙人,今儿怎么有空来了。”
“我原是去找你的,没想到你来了这里。”李纨道,“我就跟着过来了,看你酒醒了,我就放心了,对了,宝兄弟,老太太找你呢,你快过去吧。”
贾宝玉一听贾母找他,忙问道,“大嫂子,你可知道老祖宗找我什么事情。”
“不知道呢,想必是什么好事,你快去吧。”李纨说道,“老祖宗等着你呢,我们过会儿也去,等会啊,老祖宗肯定就要让我们陪着她说话了。”
丰儿着急忙慌的走了进来,在王熙凤跟前耳语了几句。
“什么,请了大夫了没有。”王熙凤站了起来,“大嫂子,芃哥儿身上不舒服,我回去一趟,你到时候跟老祖宗说一声。”
“你快去吧。”李纨最是知道孩子病了,当母亲的心情了。
巧姐也跟着王熙凤一起回去了,李纨带着她们去了贾母那边。
“怎么好端端的发起热来了。”王熙凤抱着芃哥儿哄着,心里急得不行,“刚才我走之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就这样了。”
“奶奶恕罪,我刚才闻屋子里面有些味道,李妈妈就让我就打开了窗户,让风吹了进来。”惢儿跪在地上哭道,“谁知道小爷就着了凉。”
“你这个小蹄子,成日里偷懒,小爷在这里我能让你开窗户吗。”李嬷嬷一巴掌打在惢儿脸上,跪在地上,哀嚎了起来,“奶奶,小的该死,小的没看好芃哥儿。”
“哭什么,要是芃哥儿有什么事,没你们活得时候。”王熙凤不耐烦处理这两个人,给平儿使了个眼色。
平儿道,“奶奶放心的把哥儿交给你们,你们就是这么做事不用心的,等到时候回了老太太,都给你们发落出去。”
“奶奶饶命,平姑娘饶命。”李嬷嬷和惢儿跪在地上使劲的磕头。
“你们先出去,别在这里搅扰了小爷的休息。”平儿道,“等小爷好了,再说你们的事儿,出去吧。”
李嬷嬷和惢儿两个人不敢放肆,赶紧出去了。
王熙凤抱着贾芃,伸手摸摸他的头,还是有点发热,这让她想到了巧姐,那时候巧姐也是这样,总是三天两天的发热,还发了痘,自己这个当娘的也是提心吊胆的。
芃哥儿年纪小自然是不肯喝药的,王熙凤就让奶嬷嬷喝,喝下去让她给孩子喂,奶,这样也就行了。
李嬷嬷自然是尽心尽力的,不敢出一丝差错,就怕有什么事儿,自己就被打发出去了。
等到了晚上,贾芃也总算是正常了,王熙凤也就松了口气,到现在连水都不曾喝过一口。
“妈,喝水,芃哥儿没事了。”巧姐乖巧的端着茶杯给王熙凤。
王熙凤见女儿笑了笑,“还是我们姐儿最乖,知道心疼我。”
“芃哥儿总算是没事了。”平儿端来饭菜,“烧也退了,也不哭闹了,奶奶总算是放心下来了。”
“姐儿,时候不早了,跟你小红姐姐去休息吧。”王熙凤道,“你弟弟已经没事了。”
巧姐点点头,跟着小红离开了。
“奶奶,那李妈妈和惢儿?”平儿问道,“虽说是她们害的芃哥儿发烧,只是那李妈妈毕竟是芃哥儿的奶妈,真要是打发走,这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什么好的,现在芃哥儿也刚跟李妈妈熟悉了,贸贸然撵走了也不好。”
王熙凤道,“你说的,我又怎么会想不到呢,只是今日一见,怒火攻心,就恨不得都给撵了。”
“奶奶说的是,见到芃哥儿那样,谁都生气。”平儿道。
“那惢儿也在这里待了不少时间了,做事也没粗手粗脚的,要这样的丫头有什么用。”
平儿劝解道,“也不能全怪她,她就是个小丫头,事事都听李妈妈的,要说做错了事儿,李妈妈也是要负责的。”
“听你的口气,好像帮她们求情似的。”王熙凤让平儿坐下一起用饭。八壹中文網
“哪儿会啊。”平儿贴着边缘坐下,不敢坐实了,怕吃着饭有什么事情要做,“我也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就暂时留着她们,李妈妈罚俸一个月,惢儿打五板子,罚两个月的月例银子,旁的伺候的人罚半个月的,以后若是谁再不尽心,就撵出去。”王熙凤道,“做的好自然会赏,做的有什么不好,我也不会留情。”
“我知道了奶奶,等会我就去说。”平儿道,“刚才老太太和太太还差人来问芃哥儿怎么样了,我让丰儿去说了,已经没事了,也让老太太放心。”
王熙凤点点头,放下筷子,也没什么胃口,“芃哥儿倒是没有巧姐的身体好,你看看姐儿掉水了,吃了一碗药,立马就好了,还害得我担心了半日。”
“那是因为姐儿现在大了,不像是小时候,哥儿才多大,吹一点点风都是受不得的。”平儿道,“当母亲的哪有不操心的,就算是磕着碰着一点点,也是心疼的。”
平儿吃过饭,就喊来李嬷嬷和惢儿,以及屋里的其他人,按照王熙凤的话的意思,说了一遍,恩威并施,让这些人更加用心,不敢懈怠,尽心照顾贾芃。
这日,天气微冷,周瑞家的领着一个年老黝黑的老人,并着一个孩子,来了王熙凤的院子里。
周瑞家唤她刘姥姥,让她现在外等着,自己先进去,找了平儿,将刘姥姥的事情提了起来。
“她们大老远的来请安,只因大奶奶有事儿,二太太不方便,就只想到了二奶奶,所以我就先带了她过来,等着奶奶下来,我细细儿的回明了,想来奶奶也不至嗔着我莽撞的。”周瑞家的道。
平儿听了,点了点头,心里有了主意,“我知晓了,周大娘,先叫她们进来坐着就是了,外面天冷,又是个老人家,又是个孩子的,小心冻着。”
“那就有劳平姑娘了。”周瑞家的笑道。
周瑞家的这才出去领了刘姥姥和板儿他们两个进来,上了正房台阶,小丫头打起猩红毡帘,才入堂屋,只闻一阵香扑了脸来,竟不知是何气味,身子就像在云端里一般。
满屋里的东西都是耀眼争光,使人头晕目眩,刘老老此时只有点头咂嘴念佛而已。于是走到东边这间屋里,乃是贾琏的女儿睡觉之所。
平儿站在炕沿边,打量了刘姥姥两眼,笑着问个好,让了坐。
刘姥姥见平儿遍身绫罗,插金戴银,花容月貌,便当是凤姐儿了,忙跪下来喊,“姑奶奶。”
平儿赶紧把她扶了起来,周瑞家的笑了起来,说道:“她是平姑娘。”
又见平儿赶着周瑞家的叫他“周大娘”,方知不过是个有体面的丫头。
于是让刘姥姥和板儿上了炕,平儿和周瑞家的对面坐在炕沿上,小丫头们倒了茶来吃了。
刘老老只听见咯当咯当的响声,很似打罗筛面的一般,不免东瞧西望的,忽见堂屋中柱子上挂着一个匣子,底下又坠着一个秤铊似的,却不住的乱晃。
刘老老心中想着:“这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处呢。”
正发呆时,陡听得当的一声又若金钟铜磬一般,倒吓得不住的展眼儿。
周瑞家的和平儿见她这般模样,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接着一连又是八九下,刘姥姥正准备问问是什么东西,只见小丫头们一齐乱跑,说:“奶奶下来了。”
平儿和周瑞家的忙起身说:“老老只管坐着,等是时候儿我们来请你。”说着迎出去了。
刘姥姥只屏声侧耳默候。只听远远有人笑声,约有一二十个妇人,衣裙华丽,渐入堂屋,往那边屋内去了。
又见三两个妇人,都捧着大红油漆盒进这边来等候。听得那边说道摆饭,渐渐的人才散出去,只有伺候端菜的几个人。半日鸦雀不闻。
忽见两个人抬了一张炕桌来,放在这边炕上,桌上碗盘摆列,仍是满满的鱼肉,不过略动了几样。
板儿一见就吵着要肉吃,刘姥姥打了他一巴掌,“吵什么,也不看看这里是哪里。”
忽然听见一声童声笑语,只见巧姐露着头,一脸好奇的看着这祖孙两个。
“姐儿,你可别乱跑。”小红拉着巧姐,“该回去了。”
巧姐本想再看上两眼,只是人小,被小红给拉走了。
王熙凤刚从大房那边巡查回来,就见周瑞家的来了,“哟,周姐姐怎么今儿有空来了。”
“奶奶辛苦了,今儿我是带着人来的。”周瑞家的笑道,“是乡下亲戚,名唤刘姥姥的。”
王熙凤心里一惊,原来是刘姥姥,面上不显,笑道,“怎么不带她去见大嫂子?”
“大奶奶事儿忙的不可开交的,二太太就说让二奶奶您接待接待,不过就是个乡下亲戚,只因沾亲带故的,才要接待一下,免得旁人说咱们府里不认穷亲戚。”周瑞家的道。
王熙凤道,“这倒是了,请姥姥进来就是了,她们人呢。”
“在那边呢,奶奶,我这就带她们过来。”周瑞家的笑着出去了。
刘姥姥正在伸头张望着,就见周瑞家的笑嘻嘻来了,朝着她招了招手,刘姥姥会意,忙拉着板儿下炕去了。
至堂屋中间,周瑞家的又和刘姥姥说了一会子,让她在二奶奶跟前小心着点说话,看着点眼色。
方走到这边屋内,只见门外铜钩上悬着大红洒花软帘,南窗下是炕,炕上大红条毡,靠东边板壁立着一个锁子锦的靠背和一个引枕,铺着金线闪的大坐褥,傍边有银唾盒。
凤姐家常带着紫貂昭君套,围着那攒珠勒子,穿着桃红洒花袄,石青刻丝灰鼠披风,大红洋绉银鼠皮裙,粉光脂艳,端端正正坐在那里,手内拿着小铜火箸儿拨手炉内的灰。
平儿站在炕沿边,捧着小小的一个填漆茶盘,盘内一个小盖钟儿。
王熙凤正出神,想起来上辈子的事情,那时候见到刘姥姥心里只当是个穷亲戚,并不在意,摆摆威风,赏了二十两银子也就让她回去了,刘姥姥再来的时候,还带来瓜果蔬菜,最后一次见刘姥姥就是自己病重在监狱的时候,刘姥姥倾家荡产的也替巧姐赎身,这恩情,这辈子都不能忘却。
刘姥姥站在一边也不敢做声,只拿着眼神看向周瑞家的,浑身不安,周瑞家的让她放心。
“奶奶,奶奶。”平儿连喊了几声,才让王熙凤回神,“刘姥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