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卧室。
许南栀洗完澡出来，却没有看见应该待在卧室里的人。
她看了看墙上的时间。
早上六点了。
没见到人她始终不放心，便给自己随便套了件大衣，离开卧室去寻人。
三楼二楼乃至阳台，花园，都没有看见男人的踪迹。
她又在客厅兜了一圈，最终将视线落在了一楼虚掩着房门的书房门口。
许南栀裹紧身上薄薄的大衣，轻声缓步地靠近了书房。
透过房门的缝隙，能看见男人高大却寂凉的身躯，正背对着自己。
他身着深色单薄的衬衣，袖口堆在小臂，两只手撑在书桌上。
短短一夜就已经有些凌乱的头发随意地搭在头上。
男人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南栀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声音很轻，男人并未察觉。
她逐渐靠近霍谨年，接着将柔软的小手搭在了他撑在书桌上，青筋微微凸起的手背上。
一阵温热从手背蔓延来开。
霍谨年垂头，看见了身侧的女孩儿，正仰着头看着自己。
眼底充斥着关切与担心。
“怎么不睡觉？”霍谨年伸手攥住她想安慰自己的手，暗哑着嗓子问。
许南栀看着他下巴一夜冒出来的青色，和他眼底的疲惫和落寞，心就像是被揪起来一样疼。
她轻声回，“不放心你。”
“我没事。”霍谨年捏了捏她的手，接着冲门口扬了扬下巴，“折腾了一晚上，回去睡会儿。”
许南栀看着他即便此刻都牵挂着自己。
一根绵长的针悄无声息地就刺进了她的心里。
她稍稍顿了顿，接着朝他靠近了两步，伸手环着他的腰，将脸靠在他的衬衣上，“想哭就哭出来，好不好？”
男人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一直没有吭声。
过了一会儿，许南栀见抱着的人一直没动静。
她仰着头想看他，却瞧见，他正低头看着自己。
那双清隽沉静的眼睛，此刻是红红的。
看得许南栀的心，被攥得生疼。
她伸出小手摸了摸他瘦削凌厉的脸，“别忍着，我心疼。”
霍谨年一直眼眶红红地看着怀里的人，右掌覆在贴着自己脸颊的那只小手上，久久没有吭声。
心中一直积压着的悲伤，在女孩儿一声声的关切里，似乎很快就要倾泻出来。
他低头，将有些沉重的脑袋埋在了她的脖颈处。
许南栀清晰地感受到，她的肩上漫开了一丝温热。
她知道，是那个终日将她捧在手心的男人落下的。
许南栀心疼地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此刻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显得那么苍白。
良久，她听见肩上传来男人带着一点细微的哭腔，低低的声音，“我没有妈妈了。”
许南栀的心在这一瞬崩溃。
他那悲痛的声音像一把利刃，将她的心脏血淋淋地割开。
每一处落下的，都是他的眼泪。
叫她心疼。
女孩儿再也绷不住，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在她的脸颊，浸湿了他的衬衣。
两人不知相拥了多久。
直到靠在她身上的人已经有些疲惫。
许南栀才拉着他到了书房的沙发上，让他枕着自己的双腿休息。
男人闭着眼睛，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
女孩儿捧着他的脸，替他轻轻按摩着头，哄着他入睡的同时，小手不忘擦掉他脸上的泪痕。
......
许南栀在书房醒来，已经是上午十一点的时候了。
她睁开眼睛，发现原本应该躺在自己怀里的人不见了踪影。
而自己也不知道是何时，变成蜷在了沙发上睡着，身上还盖着一张薄毯。
她能想到的，只有可能是霍谨年。
许南栀掀开薄毯，穿上拖鞋，将薄毯裹在身上起身。
推开书房门，走了没两步，便看见霍谨年已经换了身衣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沙发的对面，是恭敬坐着的林飞，和一个穿着迷彩服表情颇为凌厉的男人。
似是在和霍谨年说什么要紧的事。
她稍稍走近了一些，男人便发现了她。
霍谨年并未避讳，朝她伸手，将她拉坐在了自己身边，继续交代林飞，“这段时间我要处理我母亲的身后事。
暂时过不去公司，海外那个广场的项目，你先跟进。
有问题再给我来电话。”
“好的，霍总。”林飞回。
霍谨年又看向那个迷彩服的男人，“李队，关于我母亲的事，我觉得仍然存疑。
麻烦您着手好好调查一下，不管是霍家上上下下所有人昨晚的动向。
还有我母亲的电话，通话记录，包括医生开的药。
都要查一遍，有任何可疑，都不要放过。”
李队看着霍谨年认真不容拒绝的表情，直接开口问：“老夫人出事前有什么异常没有？”
霍谨年还没吭声。
许南栀接过话来，“我问过佣人，昨晚九点她将佣人全部遣回了佣人房。
只是让其中一个佣人十点准时去书房接她。”
李队捋了捋脸，若有所思地问：“之前会这样吗？”
许南栀摇摇头。
“那个佣人在哪？方不方便叫她来问话？”李队又问。
许南栀回答，“一会儿帮您安排。”
霍谨年久久没有开腔，听到这他才问了句，“多久可以给我结果？”
话语中的压迫感，不言而喻。
李队捏了捏紧绷的鼻梁，没有开腔。
“我母亲的葬礼是在五天之后。
我最多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内，我要知道所有真相。”霍谨年双腿交叠着，一脸平静地交代。
李队听完，虽然有压力，但也不敢拒绝。
最终只得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
林飞离开，李队去找佣人问话的功夫。
许南栀也没有问他为什么要查这些事。
只是关心他的身体，“有没有吃早餐？”
霍谨年看了看她，将人往怀里带了一些，“起晚了，中午一起吃。”
许南栀听完，想从他怀里起来，“我去给你弄点热水来喝。”
“不用。”环着她腰间的大手没有松开，反而是将她扣紧了一些，“让我抱一会儿。”
闻言，女孩儿心中的那片柔软又被他掀起。
她没有再挣扎，坐在沙发上由着他靠在自己肩上，闭目小憩着。
二楼。
苏泓深在卧室里陪了霍心一会儿，烟瘾又犯了。
他刚从卧室出来，嘴上就已经点燃了香烟。
猛然吸了一口。
他两只手撑在二楼的木质栏杆上，右手两指间的烟头，燃着忽明忽暗的猩红。
苏泓深吐出一圈稀薄的烟雾，那双阴冷的眼睛直直地看向了一楼客厅相拥坐着的人。
他勾了勾唇，接着将只抽了几口的香烟，狠狠地按在了木质栏杆上。
栏杆被烟蒂灼烧，散发出一股木头被烧焦的味道。
霍谨年，你早晚都得把南栀还给我。
他心里这样想。
【作者题外话】：五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