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些，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莉莉安拖着林允去到床上睡觉，然后自己偷偷地去给铃子发信息：“你什么时候来接我的班？”
对面显示着正在输入，半晌后弹出一行：“情况有多糟。”
莉莉安拍了一张正在睡觉的林允的侧颜过去，哭得眼睛和鼻子都是红的，隔着屏幕都挡不住的悲伤。
“允允伤得不轻”，莉莉安补了一条，“心脏粉碎性骨折。”
“……”
“饭也没好好吃。”
这才是最要命。
铃子发过来一张照片。
范裔臣正西装笔挺地进入电梯，身后簇拥着一群人，其中有一个穿着d家套装的女人，栗色的波浪卷发，就挨着范裔臣站着。
“这是什么？！”莉莉安怒火中烧了。
“应该就是允允提过的那个助理吧。我下午刚开完剧本围读大会，出来的时候碰上了，大概是有什么商务会谈吧。”
铃子发来一串语音。
照片里的范裔臣皮肤泛着瓷白的光泽，不是动图也能感觉出他行走如风，傲然于世的精英范。
啧啧，果然是人间极品。这样想，允允这三年也不亏。
不过，任你千年的妖精，也有被封印一天。
***
范裔臣下午开完会没有回公司，而是直接一人来赴柴宋的约。
地点是在海城滨江的酒吧，和二代们喜欢在户外的露台纸醉金迷不同，柴哥在这里有个小包间。
这个小包间最妙的是有一面玻璃，里面的人可以看见外面的灯红酒绿，外面的人却看不见里面，只当是一面普通的镜子。
范裔臣和服务生打了个招呼，就进了包间。
“来了！”柴宋点了一份经典三明治，一边招呼着他，右手边是一瓶他喜欢的杜瓦生啤，“喝什么？”
柴宋身材偏瘦，穿了一身米色休闲西装，戴了一副金边眼镜，看起来比实际岁数要年轻些。
“威士忌，再来一份总汇三明治。”范裔臣对服务生说道，一进来就解了领带扔在一边。
包间里有电视，他打开手边的遥控器，调到体育台看回放。
“喝这么冲你现在？”
见范裔臣眼底泛着淡淡的青色，柴宋心想老婆跑了睡不好才正常嘛，作甚要死撑？
“难道你喝的是养生啤酒？”
范裔臣没好气的回他，然后继续专注于看比赛。
他要喝一杯晚上好助眠。
昨夜半夜突然醒了一回，之后清醒了直到凌晨才睡过去。
早上被孙助理的电话叫醒，错过了马刺的比赛直接去的公司。
柴宋暗自摇头，以为在国内三年能好好磨一磨他的棱角，谁知气势竟比往日更胜了。
服务生进来送上冰桶和一瓶百龄坛。
“我自己来。”范裔臣道。
他缓缓给自己倒上半杯，摇晃着杯中的冰块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范裔臣瞥了一眼柴宋的生啤，往日都是和允儿两个人一大早在家里吃着早点、边喝啤酒边看比赛的。
“听说你之前投过一家外卖平台？”柴宋凑着比赛间隙说道。
范裔臣挑眉，那还是他在m国的时候。
“当时一个学长辗转找到我。”
“那么多年没回国你都敢投？”
“哦，我看没多少钱就投了。”
嘶～
“你怎么知道？”范裔臣问道。八壹中文網
“都那么多轮了，就是没想到是你。”
范裔臣眸光闪了闪道：“哥你有兴趣？”
说了这么多句，终于给了他一个正眼，柴宋灌了一口啤酒，没回。
范裔臣看着比赛，脑子里更新计算着球员的各项数据，他突然看向柴宋：“你要收它？”
“不能？”
“只要价格合适，没什么不能成的。”范裔臣淡淡地说道。
“小狐狸。”
“师父教的好。”
“我哪敢当你的师父。”
两人碰了个杯。
他还记得约莫五年前在华尔街的时候，公司接了个上市的案子，来的是三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
因为当中有个亚裔，他就被彼德拉上一起去开会。当时他已经递了辞呈，准备回国了。
去列席也无非是好奇，在三个穿着兜帽衫的年轻人里，第一次遇见了丹尼尔——范裔臣。
两人一起看了会儿比赛，正好中场休息，柴宋剥着花生米问道：“现在玩儿什么？还在打自由搏击？”
“ck去年冠名了一个球队，偶尔去他那儿玩一会儿。”
凡尔赛么你。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柴宋话锋一转。
“什么怎么办？”
柴宋捏着手里的花生壳，如果这是他儿子，早就家法处置了。
“我们公司高管离婚，是可以要求休假的。”
范裔臣募地捏紧了酒杯，指节微微发白：“不需要，我的情况和他们不同。”
柴宋默默叹了口气。
范裔臣有心吗？他就像一台机器，五年前他们几个高级合伙人对着三个年轻人，车轮战一整天都没把他们忽悠住。
这人一页纸都没带，可说出来的数字在文件第几页都能一字不差地告诉你。
最重要是主意正的很，绝不轻易妥协。
“集团呢？齐家前年就退了，你们还留着吗？”柴宋换了个话题。
范裔臣蹙了蹙眉：“我好好想想，一切等审计结束再定吧。”
范氏的情况和齐家不同。别的不说，他现在还没有集团的绝对控制权。
sg集团50%的股权是在二级市场，老爷子留给他20%股份，其他的都在范氏的旁枝和一些小股东手里。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和董事会签对赌协议的原因。
集团的继承人不是老爷子一个人能说了算的。家族里多的是看着范正勋长大的，天枰自然向他倾斜得多一些。
当初还有不少人觉得老爷子把他叫回来是异想天开。
至于进还是退，国内的楼市这两年烈火烹油，退？那些个老头子和小股东们肯吗？
范裔臣捏了捏眉心，一口将杯中酒饮尽。
以前这些他不说允儿都懂，可现在又有谁能说？
集团拿地的速度有点快，等他坐稳了董事会主席的位置，这一脚刹车肯定是要踩一踩的。
赚多赚少不重要，到了他们这样的规模，稳才是第一位的。
所以，宁城的那块地他也就是做做样子，先稳住董事会那帮老家伙再说，是不是真的要竞拍再说。
范裔臣心里一顿，允儿是不是想到这一节，知道他并非真的有意于那块地，却要将徐若媛留在总裁办，误会了？
他心里莫名一阵慌乱，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
抬手又倒了半杯酒，几口灌了下去。
柴宋见他喝酒喝得这么猛，杯中的冰块才化了一半，就已经一杯下肚了，不由担忧起来。
以前他最欣赏范裔臣的地方就是这孩子虽然年纪轻轻拥有了惊人的财富，可却从来都很清醒。
没有纸醉金迷，没有止步不前，这也是他为什么难搞的原因。
范裔臣要做的事，即便看起来遥不可及，也会坚持到底，而且中途轻易不会被利益诱惑。
他们做投资的，说的是投项目，其实是投人。
柴宋压下范裔臣还要倒酒的手道：“你老实说，是不是因为女人？”
范裔臣拨开他的手。
“林允和你闹了？”
“！”
年轻人，柴宋心道，叔叔我可能没你帅，打球没你厉害，但阅历还是比你多些。
“有老婆管是件幸福的事，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知道了。”
柴宋双手抱头靠在沙发上，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她应该信任我。”范裔臣终于开口说话了。
“信任是这世上最宝贵的东西，没有谁有权利无条件要求别人的信任。”
范裔臣不想被别人轻易否定自己和林允之间关系：“她没有不信任我。她就是…”
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和林允结婚后发生的事，看起来细碎不值一提，却又时时刻刻让人烦躁。
“她就是作是吧？”柴宋道。
范裔臣没言语。
这样你就离婚了？柴宋真想掰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除了数据、模型、代码还有什么！
又想起他的身世，不得不按下脾气。
“那她要是放任你身边莺莺燕燕，你又是什么感觉？！”柴宋道。
范裔臣从来没想过这一节，如果林允完全不在意……这种假设让他心里有点不爽。
柴宋暗叹，丹尼尔冷静理智，防备心又重。明明帅破天际，又年少有为，却一直单着，与他冷淡到不近人情的性格不无关系。
林允能在他身边呆上三年，还顺利地结婚领证了。在他们这些亲近的朋友看来无异于世界第八大奇迹，明明就是恩恩爱爱的小两口嘛，能有什么矛盾呢？
对待感情的问题又怎么能用理智的方法来分析呢？这样他一辈子也绕不出来，最后后悔的只有他自己。
见他有些动摇，柴宋连忙加油添柴：“独守空房的滋味不好受吧？”
“！”范裔臣道，“并没有，离都离了。”
嘴硬吧你就。
“不过就是一张纸，”柴宋把手机塞到他手里：“自己的女人有什么不好哄，快给安吉拉打个电话，她现在还不知怎么伤心呢。”
范裔臣眼前闪过林允睫毛上那一滴泪珠，不由得握紧了手机。
“哎呀，我啤酒喝多了，去解决一下。”柴宋说完拍拍范裔臣的肩出去了。
想着林允红肿的眼睛，苍白的小脸，某人手一抬就解锁了手机。
她现在在哪里？要不要晚些再打？
他还在犹豫时，群里突然有人开始拼命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