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允侧过脸望着关盛，边上工作人员在试鼓风机，关盛的刘海也跟着轻轻飘动起来，和她印象中的那个少年的侧颜慢慢重合在一起。
叛逆，可能确实不是关盛的属性。
在他们的记忆中，舞者从小就要苦练基本功，先不说在舞台上的表现力，首先是形体和刻入骨髓的肌肉记忆。
作一个成功舞者，唯有挥汗如雨地在镜子前面一遍又一遍地练习。
叛逆？对象呢？
“你妈妈后来身体怎么样？”林允静静地开口问道。
她去m国后有给关盛打过电话，可是电话接通后，才得知房子已经易主了。
后来她忙着适应m国的生活，便就此和关盛失联了。
关盛眼神闪了闪，刚要说什么，就见关橙跑过来说道：“哥，秦导喊准备了，快来吧。林老师，也叫你呢，快去吧……”
说着，就拖着关盛的手走了。
关盛回头看了林允一眼，林允微微眯了眯眼。
她的对讲机都没有响过，秦毅什么时候叫她了？
不过林允依旧朝监控那边走去，秦毅正在那边看前几场戏的回放。
两条粗眉毛，一边高一边低地拧着。
“秦导，关盛这几场还要重来吗？”
秦毅抬头道：“什么意思？”
林允将手里的冰镇白桃味的可尔必思递过去。
秦毅做了李大同的学生这么多年，戏学了不少，可李导的曲线救国却一点也没学会。
“关盛被你打击得不行，你好歹让人喘口气吧。”
秦毅聪明过人，他自己直接，也不喜欢别人在他这边弯弯绕。
“你心疼了？”秦毅冷道。
他和王翰宇一样，一早看出林允和关盛之间不为外人道的小互动。
“什么？”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可不知不觉间已有不少视线往他们这里看过来。
“我说曲楚楚的时候，你怎么不来替她找补呢？换个人就不同了？”
林允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因为关盛和秦毅正面杠上。
她怎么没给曲除斥找补了？她都不知曲线救“楚”多少回了，不然曲楚楚早就口吐白沫被秦毅拍死在沙滩上了。
“哈，”林允突然笑了一声，她从秦毅手里一把拿回了还没喝过的可尔必思，将吸管插进去猛喝了两口。
冷静，冷静。
世界如此美好，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这样不好。
林允喘匀了气，也想明白了。
她是护着关盛，怎么了？
曲楚楚和关盛，她摆明了偏爱后者，有问题吗？
“秦导，我能不能和你请个假。”林允看了眼手机，现在是晚上六点，“我带关盛出去一趟，明天，如果拍摄还是达不到你的要求，随便你怎么骂，可以吗？”
秦毅“哗啦”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盯着林允。
小妮子明知道他从不骂她。
“你有办法让关盛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懂得什么叫摇滚？”
本来秦毅是绝不会相信林允的话的，可想想林允背后站着的那些人，又怀疑林允是不是真的有办法让关盛在短短的时间里在演技上得到升华。
林允抬手拍拍秦毅宽厚的肩膀道：“别人总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你有没有想过，关盛他可能，真的没见过猪跑。”
秦毅默然，他其实没什么机会和林允讨论表演心得。
他是执行导演，林允是现场制片。林允不可能放任他无止境地喊咔，他也不可能对林允诉说自己的艺术追求。
平时和演员讲戏时，为了追求效率，秦毅偶尔也会代入一些小故事，教一些表演的套路。
这样见效快，但有时也难免流于表面，想要追求更深层次的表演，有时还是需要演员自己的领悟。
林允道：“秦导，你对人物把握和诠释没有错，不要怀疑自己，我只是带关盛出去放松一下。”
“……”
说完林允才发现自己讲话是有点暧昧。
好不容易从秦毅这里批了假，林允抓紧时间和霍刚调整了接下来的通告，又把场记本交接好，就披上风衣走到男化妆室门口。
里面关盛还在努力地练习台词，林允敲门进来。
关橙一见到林允，就连忙笑着过来，用身子挡住林允的视线说道：“林老师，我哥他正在背台词，有什么事儿你先跟我说吧。”
林允不理会她，喊道：“那谁，穿好外套跟我走。”
那谁？
你叫谁呢那谁？
关橙瞪大了眼睛，却听见关盛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去哪儿，允允？”
允允？
关橙忙拦住林允，说道：“林老师，你要带我哥去哪儿？”
林允越过关橙瘦削的肩膀，和关盛的视线交汇在一起。
关盛想也没想就起身穿了外套，对关橙说：“替我和青哥说一声，没事别打我电话。”
青哥是关盛的经纪人。
关橙愣在当场，关盛这是要和林允去约会吗？不能够，关盛这么多年来兢兢业业，娱乐圈那么多诱惑，他却像谪仙一般清冷。
无论赶通告时看着多热闹，其实关盛一直是个冷淡的性子，和谁也不多亲近。
刚出道时还有些绯闻，到后来竟成了绯闻绝缘体。
难不成，林允会是个例外？
关橙说道：“林老师，你是剧组的制片。怎么能带头破坏片场的纪律呢？我哥现在拍戏不顺，正是需要集中精力的时候，我拜托你，不要再让他分心了好吗？”
她也是急了，林允和关盛之间那种无形的亲密，令她渐渐感到绝望。
她才是那个日日陪在关盛身边。
她怎么能让这两人从她面前堂而皇之地离开，除非她死了。
关橙见林允不为所动，继续道：“我哥如果和你出了片场，剧组的工作人员会怎么想他？”
关盛被关橙一说，手上穿衣的动作也是一顿。
林允从小就是个胆大的，以前练舞时他们也逃过学。
“走不走？”林允双手插在口袋里。
看似淡漠的眼神中却闪烁着令他神往的东西。
“抱歉，橙橙，我和林允有事出去一下，你也早点下班休息一下吧。”
说完，关盛径直从关橙身边越过。关橙想要拉住他，却被林允不着痕迹地拨开了手。
“那怎么行呢？！要么你们带我一起去。
林老师，你片场经验再丰富，可你也不知道怎么带艺人啊。
万一我哥在路上被人发现和你在一起，你知道会对他有多大影响吗？
他是艺人，和你不一样！”
“橙橙，别说了，”关盛打断她道，“没关系。”
“啥？”
没关系？
关橙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向来爱惜羽毛的关盛居然说被别人撞见了也没关系！
“没关系。”
关盛又重复了一遍。
我求之不得。
他莫名想起情人节那天林允被范裔臣带走的那一幕。
那时他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上前阻拦。
如果可以，哪怕有些卑鄙，他也想向世界宣布他和林允的关系。
同学？朋友？恋人？
“那林老师呢？你不怕被我哥的粉丝误会吗？”关橙说道。
“允允，你介意吗？”关盛掩住眸中的期待与不安，轻声问道。
林允拍了拍关橙的手臂道：“橙橙，你别担心了。
关盛都不怕被人误会，我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要说如何躲避狗仔和粉丝，我想我应该还是有些可以借鉴的经验。
我们会保护好自己的，你就放宽心好吗？”
关橙几乎要咬碎银牙，为什么林允能这么云淡风轻，为什么关盛一在她身边就像是变了个人。
这个林允究竟是谁？！
“这样吧，我和青哥打个电话报备一下吧，”关橙道，“万一有什么事，他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她原是想找借口让青哥来说服关盛，可她刚拿起手机，关盛就顺手推开了她，和林允两人出了片场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