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清低头拿了只蝴蝶发簪把玩,声音细细的。“以前我娘很疼我,从来不会骂我。可是自从她出现后,娘总说我哪里都比不上她,我和娘说她表里不一,娘不信,还罚我抄佛经。明姐姐,我是不是真的不如她?”
听着小姑娘满是挫败感的语气,明雅停下剥松子的手,用手帕擦干净,伸到吴清面前。“你看,人有十指,每根手指长短不一、且粗细不同。人也如此,哪有十全十美的人,你有你的好,她也有她的好。”
吴清心里舒坦了一些,但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蹙眉。“明姐姐,你也觉得她好?”
明雅想了想道,“或许她有些地方不可取,但是不得不说,有些地方她做的很好不是吗?”
“哥哥也说过,人有多面,不能仅凭一面就判定对方的善恶。”吴清歪头道,“可是我讨厌她,特别讨厌她。”
小姑娘够坦诚。
明雅乐道,“爱或恨,都是你的自由。”
吴清挺直腰杆,仔细端详着明雅的面容,好半天道。“那明姐姐你喜欢她这个人吗?”
“谈不上喜欢,可也没有不喜欢。”
“好复杂啊。”
明雅莞尔,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
回程的时候,柏氏疲乏的倚着车壁闭目养神,明雅主动的帮她按摩,想了下道。“娘,显国公夫人可有为难您?”
“她今儿心情好,倒是没说什么。”提起这个,柏氏来了兴头,与明雅道。“我看她挺中意青乐郡主的,想来郡主也有意。”
“可不是有意思,没有请帖都来了。”
“今儿我还见了一人。”柏氏拍拍明雅的手,明雅收回手,端正坐着。“谁呀?”
“陈家老夫人。”
明雅刚想问那个陈家,忽然想起最近皇后侄子入京赶考,陈老夫人好几回求见陈皇后,都被拒绝了,反倒惹得许多人家看笑话。
柏氏见她知道,缓缓道。“之前都没留意,陈家公子也考上了进士,如今在太史局任职,想来陈家是要留在京城了。”
“显国公夫人既然请了陈家老夫人,按理来说陈姑娘也应该来的,我好想没见到她。”
“想来有别的事吧。”
明雅颔首,毕竟和陈家不熟,也不再追问。“只是皇后和陈家的关系闹得很僵,显国公夫人此举不是得罪皇后娘娘了?”
柏氏多少知道显国公夫人的想法道,“打断骨头连着筋。皇后逼毕竟是陈老夫人的女儿,这点面子显国公夫人是要给的,再说眼看陈家公子入仕,前程似锦,宁愿交好些。”
赵青乐从显国公赴宴回府,一进门就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儿,尤其是当她看到康定长公主的贴身侍女出现的时候,心里慌了下,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母亲回来了?”
那侍女行了个礼道,“殿下请郡主过去。”
赵青乐也想到了,惴惴不安的跟着侍女去见康定长公主。
人刚走到跟前,康定长公主抬眼看了眼,将手中茶盏扔过去,尖利的白瓷落在赵青乐面前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溅到她新做的裙子上,裙角粘着茶叶,可她想都不敢多想,跪下唤道。“母亲……”
“你还当我是母亲?”康定长公主幽幽打断她的声音,眉间凝住,语气严肃道。“先前我叫你去亲近太子,你却阳奉阴违,和吴家那小子眉来眼去的。吴家世子再好也不过,将来也是个国公爷,哪里比得上太子?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你是疯魔了不成?往日我是怎么和你说的,你竟是全部抛到脑后去了不成?”
赵青乐最听康定长公主的话,如今经历这么一遭倒不认同她的话,她是个人,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凭什么让她讨好谁,她就要讨好谁呢?
赵青乐心中不服,面上却不敢表现的太明白,咬着牙道,“女儿没有忘记,可是母亲也知道宁国有意和亲,她将来就是太子妃。我再上赶着太子不过是惹人厌烦罢了,就是成了,也不过一个是个妾侍,难道母亲愿意女儿做妾?”
“你上赶着太子丢人,上赶着吴炎就不丢人了?太子的侍妾又不是普通人家的侍妾,等将来太子荣登大宝,凭着咱们家的身份地位,即便做不了皇后,一个贵妃还是有的,不然你以为裴雁秋就愿意了?人家可比你看得清楚明白。”
康定长公主失望至极,她对这个女儿付出了十倍心血栽培,没想到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见个英俊男子什么家族荣辱、自尊骄傲全都置之不理了。
赵青乐心中不耻,她堂堂云南王郡主,竟要她委身做妾?
赵青乐看着康定长公主,心里想的却是,如果父王在此,绝对不会同意这件事。赵家的姑娘,就没有做侍妾的。
“母亲一意孤行,可曾替我想过,我将来怎么面对家中姐妹?”
“我就是为着你,才会出此下策。”康定长公主盯着赵青乐看了会,见她仍是不服气,叹道。“我的苦心你们都不理解,也罢,从今日起你就在家中好生闭门思过,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说。”
这不就是罚她禁闭?
赵青乐猛地抬头,“母亲,女儿知错了……”
康定长公主不听她的辩驳怒而起身,“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赵青乐嘴唇动了动,低头嗫嚅道。“女儿不敢,女儿告退。”
等赵青乐走了,康定长公主头痛的躺在软榻上,也不叫侍女在跟前。其实这段时间打探下来,她心里也明白元宁帝和太子对赵青乐都不甚满意,但办法都是人想的。总有出路……
没过两日,康定长公主做寿的帖子送到柏氏手中,彼时怀宁王妃因明落大喜,亲自前来庆贺。柏氏与明雅作陪,在自家亭中赏杏林,闻得是康定长公主所请,纷纷一怔。
柏氏接过请帖,细细看过道。“下月初十,康定长公主寿辰,最近忙着都忘了长公主的寿辰。”八壹中文網
“别说你,我都不大记得了。这些年不在一处住,书信也不常来往。倒是皇后娘娘每年都派人送去寿礼的时候,我添上一副寿礼。”怀宁王妃缓缓摇着团扇,明艳艳的眉宇闪过一份不喜。“原说过了年就走的,我看着是要长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