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大领导来看过王传玉，村里人也都知道。
对于能开汽车来的，村里人都认为是大官儿。
王传玉在屋里听到喊声，还以为是有人在跟他开玩笑。
不过还是从屋里出来了。
到了院门口的时候，正看到赵建国从车上下来。
他一看愣住了：“是你？建国？”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赵建国竟然还会来看他。
在他心里，赵建国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没有赵建国给他治疗战病，他说不定早就死了。
媳妇儿带着两个孩子，还不知道在娘家要被她弟媳妇欺负成什么样子。
是赵建国给了他新生活。
只是，他的生活条件有限，家里一日三餐都不好解决，根本没有进城的能力。
想见赵建国，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所以现在看到是赵建国来了，惊讶过后，就是绝对的惊喜。
赵建国倒没跟他客气，直接说：“王传玉，过来往屋里搬东西。”
“我过来给你拜年，还给你带了一些年货。”
王传玉答应一声，过来到了车门边，只看了一眼，就傻眼了：“这么多？”
这哪是一些年货，这是半车年货吧？
赵建国拍拍他的肩膀，说：“搬吧，你不是还有俩孩子吗？现在也长大了吧？叫出来一起搬。”
王传玉还是呆愣愣的，然后说：“不行，这也太多了。”
他什么时候看到过这么多吃的？
太多了，他不能要。
赵建国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于是就说：“不多，你们老连长（大领导）应该跟你说过吧？我当副厂长了。”
“这次去外地出差，又完成了一个任务，所以厂里除了正常发放的年货之外，还额外奖励了很多。”
“我们家吃不完，就当年货送过来给你了。”
“你可别跟我客气。赶紧搬吧。”
什么吃不完？王传玉知道，这是赵建国为了让自己收下，特意这么说的。
看王传玉犹豫，赵建国自己就往屋里开始搬。
这时候，王传玉的老婆和两个孩子也出来了。
说是孩子，其实已经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了。
只是两个人面黄肌瘦，过新年，身上的衣服都却是破破烂烂的。
看到赵建国手里拿着猪肉，这两个小伙子，眼神中闪过一丝渴望，不由自主吞咽了一口口水。
赵建国看他们跟王传玉样貌有些相似，就说：“你俩是王传玉的两个儿子吧？过来搬年货。”
说着把手里的猪肉和粉条，递给其中一个，然后回到车旁边，又朝另外一个招招手。
他们两个很显然平时让王传玉管教的比较严格，这时候都没有动，而是看着王传玉。
王传玉看看赵建国，然后点点头：“搬吧。”
得到同意，这兄弟俩才开始搬东西。
周围围观的众人，羡慕的一直流口水。
四五个人搬，很快就搬完了。
赵建国跟着王传玉进了他家。
结果就发现，王传玉的家，比一开始他来过的时候更破了，墙是黑的。
桌子腿断了，用自己修的一根棍子撑着。
一家子穿的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而且全都面黄肌瘦，一看就像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一样。
赵建国一看这样他们这样的生活，就皱眉问了一句：“怎么搞得？你们一家四口，四个劳动力，日子应该好过了才对。”
“怎么全都是长期营养不良的样子？”
而且过新年了，应该是穿新衣。
王传玉家，却全是破衣服，而且补丁还不少。
大补丁上补小补丁，颜色也新旧不一，一看就是不知道洗过多少回的。
全家四个人，都是劳动力，日子怎么过的这么穷？
听赵建国这么问，王传玉没吭声，倒是王传玉的老婆欲言又止，被王传玉瞪了一眼，就又不说话了。
“王传玉，你比我大，我应该叫你一声王大哥，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叫你名字吗？”
“就是让你记得，我给你治疗战病的时候，也是这么叫你的。”
“你当时跟我保证过，会好好过日子。”
“但是现在看看，你全家这样，就差没饿死了。”
“连对我的保证都没做到，现在还不跟我说实话？”
被赵建国质问，王传玉不说话了。
这时候，王传玉的老婆终于忍不住了，眼里含着眼泪说：“他不说我说。”
“从他病好了这些年，他就一直在给乔大胜的家人寄钱。”
“一开始，他还能保证我们全家人的生活。”
“后来，乔大胜的家人，就会写信来要钱，不是这理由就是那理由。”
“为了给对方寄钱，我们家就勒紧了裤腰带，从牙缝里往外抠钱。”
“就连我公公婆婆过世，我们家都没钱发送。还是村里人给凑了凑，帮着发送了。”
“这些年，两个儿子就没穿过一件新衣服，没吃过一顿玉米面饼子。”
“吃的都是别人不吃的地瓜叶子磨成糠。”
“今天你送这些东西，转头他就会拿去找村里人卖掉，换钱寄出去。”
“这日子，我是彻底过够了。”
“饿死我不怕，但是两个孩子大了，他们饿成这样，家里又穷的叮当响，怎么成家？怎么过日子？”
说到最后，王传玉的老婆都哭成了泪人。
村里人再穷再穷的，也没有像他们家这样的，一家四口都瘦成前胸贴后背的。
听到老婆全说了，王传玉有些不耐烦，站起来大声说：“行了！有什么可抱怨的？”
“如果当初不是当初班长为了救我，他怎么会死？”
“我能活下来，是班长用命换的。”
“别说是给他家里寄钱，就是要我这条命，我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当初在战场上，王传玉因为看到了战友被汽油弹炸上了天，所以呆愣在了那里。
再又一颗汽油弹扔下来的时候，班长乔大胜扑倒了王传玉。
等王传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后面增援的部队给救了。
乔大胜被直接炸死，而王传玉，左胳膊被炸飞。
所以王传玉觉得，他的命，就是乔大胜用命换来的。
他宁可自己饿死，也要保证乔大胜的家人有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