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的风铃在这个鬼呲牙的时间点儿令我浑身不寒而栗,丽丽的突然敲门声简直差点儿把我的魂儿吓出来。
“闹嘛呢?”
“开下门,帅哥,我有点儿事儿。”
看着她只包裹了一件睡袍,哆里哆嗦的。
“这个点儿还有活儿?”
“唉,人生不易啊,老客户,没办法,要不然说什么老娘这个点儿也不做生意。”
“门开了,快去吧,回头我给你配个大门钥匙。”
大概过了几分钟,丽丽挎着一个中年男人的胳膊回到了宾馆,那个男人四十上下的样子,戴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喝了很多的酒。
唉,谁的生活也不容易啊,我不禁发出感慨。
丽丽的房间没多长时间发来了惨叫,很凄厉,我感到特别纳闷。但也没理由去阻止什么,反正也没什么住宿的,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吧,我捂着自己耳朵,看着电脑里的电影画面。
大概半小时之后,丽丽又出现在值班室门口。
“美女,咱能别这么玩吗,一惊一乍的,咋滴?开门?”
“不是,不是,你这有创可贴吗?手划破了一点儿。”
我一边给她找创可贴一边说道,“丽丽,你别嫌我啰嗦,我也没有歧视你所做的事儿,我就是希望你偶尔能克制一下,确实有的时候声音太大了。先不说其他住宿的客人听到后不舒服,我听到都特别刺耳。”
“对,对不住啊,哥,过了这一段时间我就离开这里了。”
“你别误会哈,我没有撵你的意思。”
“我知道,哥。”
找出创可贴递给她的时候,她胳膊上有淤青痕迹。
“怎么回事儿啊?刚那人打你了?”
“没,没。”
我不知道当时哪来的正义感,“走,我跟你找她去,出来玩就玩儿,打什么人。”
“不是,哥。”丽丽拦下了我,“跟你说实话也无所谓,我愿意被他打。”
“什么?”我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道。
“呵呵,也没什么,他给我钱就好了。”说着话丽丽从睡衣口袋掏出来一包烟,煊赫门,递给我一支,自己点了一支。“我没什么学历文化,来到城市之后只能做一些最低端的事情,可是挣不了什么钱,家里是农村的,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学习都特别好。靠爸妈种地根本负担不起他俩的学费,所以我选择了这一行。”
“。。。”
“我早就想好了,等钱差不多了,我就找个人嫁了,草草的度过这一辈子就行了。我跟房间的那个男人认识很久了,她是一个企业的中级干部,算不上什么富豪,但还算蛮有钱的,主要对我是真心地。”
“他都多少岁了,他没有家庭吗?”
“他有家庭,不过已经离婚了。他老婆在外面也有人,很早之前他们就是各过各的。前一段他跟我告白了,我也答应了。”
“那他为什么打你?”
“那不算打我吧,他每次都是那样,可能他压力大吧。他说只有那样才会有快感,我其实并不是特别在意,因为他每次给我的都特别丰厚,我也能感觉他对我是真心地。这段时间他处理完家里的事儿,我就会把过去跟他一起住。”
“不疼吗?”
“不疼。”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说的那么坚定,也搞不懂她的生活追求的是什么,我甚至怀疑是自己的价值观出了问题。我没有再多说什么,她说了感激的话就回楼上了。
几天之后,丽丽真的搬走了,那个中年男子开车来接的她。
那一天,丽丽笑的很甜,不同以往任何时候,以至于我忘了她的身份。
“哥,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
其实,我没照顾过她,甚至有时候会对于她的作为感到不耻和不舒服,但这一刻,我倒是感觉她很顺眼。
“丽丽,你等一会儿,我把剩下的房费转给你。”
“不用了,哥,当作对你的精神补偿吧。”
她欢快地钻进了那个男人的宝马车,我想再说声什么,车已经走远了。
“姑娘,祝你余生幸福吧。”
每个人都有幸福的权利,只不过每个人追逐的方式罢了,我们没必要贬低和鄙夷任何人做出的任何行为。若不是生活,谁又愿意放下那些所谓的尊严,使自己钻进牢笼之中,即便那所牢笼看上去金碧辉煌。
丽丽和丽莎这两个人给我的人生上了很丰富的一课,那些社会最底层的人,他们可能在出卖自己,可他们有错吗?好像也并没有什么错,总比那些看似道貌岸然背后行龌龊之事的所谓成功人士要好吧。
我见过夜总会毫无羞耻感的教授,也见过为了跟女大学生共度一夜而豪掷万金的精英人士。他们披着华贵的外表,四处招摇着属于自己的荣耀,好像他本该高贵,而别人只是他们的玩物罢了。
这个世界怎么了,我再次陷入困顿的恍惚和挣扎之中。
猴子的电话惊扰我的思绪。
“那天你发信息,我忘了回了,最近事情比较多。我联系吴磊了,明天去保定聚一下。你安排吧。”
“行,那见了面说吧,电话里不聊那么多了。”
收拾丽丽房间的时候,我发现了她遗落的一张日记。
“我曾经憎恨整个世界和身边的所有人,我怨恨生命的不公,我也痛恨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很多事情我知道是错的,但还是要做。我讨厌每个趴在我双腿之间的臭男人,他们恶心,除了发泄那点儿欲望又何曾将我当做一个人来看待。不过,无所谓了,我终要跟这些告别的,累了就把自己灌醉,这是我跟自己和解的最好方式。。。”
看着她那略显潦草甚至可以说是丑陋的字迹,我心里酸酸的,眼睛也有点儿不舒服。。。
山水一程,我们都会撕扯自己的过去,也都想过跟那些做个彻底的告别。只是很多时候,我们会发现,真的做不到跟自己和解,到头来,折磨自己的只是自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