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无名血,冤魂孵厉鬼。
索命蛇形柱,难逃天遣术!
日后你就自求多福吧。
杨笑天临别时的警世危言,犹如晴天霹雳忽然在穆长空耳边响起。
他还没转过身,但已经知道身后凶兆已至!
自从沙落城之夜,他体内似乎多了一种预警本能,
对于即将降临的凶险,总会有一个声音在他毫无提防时警响。
他无法解释这是什么原因,只觉得身后阵阵杀气层层逼来。
他回过头,二话不说,反手直接甩出半步刀。
锋利的半步刀从袖口飞出,疾若利箭,掠过宜笑门,直直刺向凶光之地。
一双墨绿邪眼的佝偻老者正拄着蛇形法杖冷笑面对。
鬼眼乌师!
是鬼眼乌师!
这兽人先知怎么会出现在宁顺宫内!
陆原国不是早已封禁了所有异族的传送之门吗?他是怎么过来的?
穆长空心中大骇。他宁愿与刚正勇猛的万兽王来场生死决,也不愿面对这诡计多端的兽人先知。
他心底清楚:死在万兽王的巫金战斧下,并不是多么痛苦的事。
但倘若落在邪门巫术的鬼眼乌师手里,这一生都将会生不如死!
凌厉的半步刀破风疾刺。
冷笑的鬼眼乌师却纹丝未动,他伸出六指之手,从容的敲动法杖,一条乌黑的眼镜蛇从法杖中飞出,长尾甩向迎面袭来的半步刀。
只听到“咣当”一声,半步刀被撞飞落地。
眼镜蛇扭着长身游向穆长空。
穆长空心神发慌,他脚伤未复,根本无力缠斗。
慌乱间只能扯下长凌弓,三支利箭搭上。
嗖!嗖!嗖!
三箭齐发。
眼镜蛇闪避不及,被长箭射个正着。
余下两支利箭直取鬼眼乌师双眼而去。
鬼眼乌师并不闪避,他狞笑一声,在利箭近身之时,黑色斗篷陡然旋动,利箭犹如石沉大海般没入黑衣斗篷中。
“无耻之徒,舞私作弊!你的速度与力度根本不是眦齖兽的对手。”
鬼眼乌师厉声怒斥道。他拨动六指之手,慑人的蛇形法杖亮起幽绿的蛇眼,连绵不绝的甲灵咒语响起,他一步一步走向穆长空。
穆长空只觉心胸一阵剧烈的绞痛,痛得他无力站稳。
他颓然倒地,拼命蜷缩着痉挛的身体,面容扭曲,冷汗涔涔,神情极其痛楚。他根本都没想到,十指连心,无名指血乃通心之血,将通心血与决者冤魂交给鬼眼乌师,无异于飞蛾扑火,作法自毙。
鬼眼乌师冷冷的看着倒在地上抽搐的穆长空,他六指飞扬,脚步敏捷,伴随着口中绵绵咒语,就像是远祖时期优雅的吟唱诗人,将待宰的猎物悬空飞起,徐徐推进灵鸦之门。
南山黑木塔。
冬风瑟瑟,冰霜冷冽。
受伤的穆长空被绑在黑木塔塔顶冷冰冰的犀牛角头骨上,他痛苦的睁开眼睛,只见往日里气势恢弘的百里长崖,倒的倒,塌的塌,已经成为破败不堪的战争遗址。他离开南山不过短短五日,长岭崖却已然黯然倒塌。
为什么会这样?
百里长崖为什么会如此不堪一击?
那九千陆卫军,还有杨笑天将军,铁木鱼三兄弟,他们都死到哪里去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他的生死决,引来兽人的绝地反扑吗?
他惨白的脸庞上浮现起悲恸的苦笑。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为什么鬼眼乌师不直接杀了我?
难道他就是要我苟延残喘,高高在上,看着眼前自己亲手造成的破败残局吗?
穆长空心中悔恨不已,他并不怕死,但他宁愿做为先驱先死,也不愿意苟活着看着同胞战死沙场。
“龙啸鹰,吩咐下去,每隔四个时辰给这个陆原小贼喂水喂食,在穆正阳到来之前,务必留住他的狗命!”
“是!”龙啸鹰接令下去。
“乌鸦,你确定这样穆正阳会来?就为眼前这个狂妄无耻的毛头小贼?”
“兽王放心,我乌鸦敢以性命担保,穆正阳救子心切,三日之内,他必定亲赴南山。”
“如此甚好。穆正阳,我兽王等你的生死决实在太久了!”
穆长空听到塔下传来兽人交谈的声音。
他低下头,侧目而视,只见白虎兽王、鬼眼乌师、还有长臂神猿正提着他的镝银长枪站在高塔之下。
一看到这群南蛮兽人,穆长空心底的愤怒和轻狂又涌上心头。
哈呸!他朝塔下狠吐了一口唾沫,仰天狂笑道:“哈哈,万兽王,鬼乌鸦,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我早已与穆正阳断绝父子关系,他是不会来的。本少爷现在可不是什么穆少爷,而是当今圣上亲册的陆英王。我姓陆,不姓穆!你不是想要生死决吗。来啊!万兽王,本王松绑,本王好好的和你打一场!”
万兽王抬头起,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
“怎么,不敢打?上一次你当缩头乌龟,本王就斩了眦齖兽。这一次你又想让谁来当替死鬼。咦,你这只臭不要脸的死猴子,为什么霸占我的镝银长枪,就你那三脚猫的爬树功夫,也配使用镝银之枪嘛。有本事我俩比试比试。”
“伶牙俐齿,长舌之徒!”鬼眼乌师一声冷笑,他挥动蛇形法杖,一条硕大的眼镜蛇飞向穆长空,冰冷的蛇身缠住了穆长空的嘴巴和头颅,唯独露出一双惊惶失措的眼睛。
而远在天边,北境永宁,同样一双惊惶失措的眼睛,正出现在将军府穆正阳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