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肩微微倾斜，直接撞进了老陈的怀抱，而老陈扎撒着双手根本就来不及抓到张来福的衣领，张来福一扭身，他的右拳已经狠狠地打了出去！他击打的部位是老陈的胃部上方，胸骨下方，这个地方任何人受到重击都会立刻失去还击的可能。他用的是全身的力道，借助身子旋转的巧劲，挥出的一拳何止一百多斤！“噗！”
老陈的嘴里喷出一蓬黄水，这是吐得只剩下了苦胆水了，然后身子到了半空！老陈居然被他一拳打飞了起来！这小子看来从小练武，功夫并没有撂下。老陈本来就因为喝得太多，又吐得昏天黑地，搞得本来身体就虚弱，被张来福不动声色间灌得酩酊大醉的他其实已经没有多少战力了。醒来之后看到了张来福做这种事情，心情激荡之下，仓促出手，在不知道张来福会武功，而且是个打架高手的情况下吃亏就成了必然。张来福两步赶过去，又一拳击打在老陈的太阳穴上，这是致命的一击！老陈的身子软绵绵地瘫在了地上。张来福眼睛通红，多年来的压抑一旦有了宣泄的口子，就再也止不住了。“骗子！骗子！都是他的骗子！是你们逼我的！”
张来福一拳又一拳地砸在老陈的胃部肝部以及腹部的柔软处，这是一种发泄，一种本能中还没有忘掉怎么打人不会留下外伤的恶毒本事。这人啊，其实都是自己把自己给活活坑死的，就因为，总是认不清楚自己又多大的斤两，自己到底是个属于什么样的人。钻进了死胡同的人，就算是碰到了南墙，也会找个锤子砸开挡路的一切障碍，就不懂得找一架梯子翻过去？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害人害己，然后，一头栽进万劫不复的地狱里，再也不会有任何烦恼。你是武大郎，就不要娶潘金莲。你不是武松，就不要杀西门庆。如果你本来就是个恶棍，还是乖乖地好好改造，哪怕心里想不通，好好地活着总比害了别人害了自己强。这个道理不是真正的聪明人是永远想不明白的。所以，张来福现在已经有点后悔了。他把手指用口水沾了一下，在老陈的鼻子前试了好几次，没有凉风，这说明老陈没有了呼吸，他认为这已经证明老陈确实被他打死了，活活的打死了！张来福突然压抑不住地痛苦失声！不过只是短短的两秒钟，他就用被子紧紧地盖住了自己的脑袋，拼命地压住自己的哭声。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哭，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就是感到无尽的委屈，忍不住想要哭出来。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不是因为他杀死了老陈。这个他只知道姓，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好人。这个好人刚刚在前不久请自己吃了一顿大餐。虽然花的不是他自己的钱，毕竟从见面以后，就对自己表现出了许多善意。但是，一闪而过的理智总归敌不过愤怒和仇恨。这两种世界上最难以掌控的情绪才是最令人刻骨铭心的。一旦被这两种情绪控制，一个人就一只脚堕入了深渊，另外一只脚也会因为惯性紧随在后面，即便不想迈入深渊都不可以，因为迈出去的那只脚收不回来了。这是毫无办法的事情。张来福现在已经在朝着深渊加速度地坠落，粉身碎骨只是时间的问题。看着老陈睁大的双眼，里面有不甘，有惊恐，有诧异，还有极度的痛苦。张来福伸手把老陈的双眼抹了一下，企图合上他的眼帘，可惜，每次合上，立刻就会睁开！这是真正的死不瞑目！张来福疯狂过后，迅速地恢复了冷静，他一眼看到了床脚的哑铃，拿过一个哑铃，把老陈的后脑使劲地砸在哑铃上，有血从哑铃上流下来，不多，但是覆盖了哑铃的一端。一声长长的呼气声从老陈的嘴里发出来，然后，就看到老陈脖子一歪，双眼慢慢合上了。“没死！刚才他没死啊！”
张来福一蹦老高，刚才如果不是想要伪造现场，老陈说不定还能抢救回来。可惜，现在算是真正地死亡，再也活不过来了。一丝懊恼才涌上他的心头，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他不死，那就是自己死，权衡一下，反正都要死的，那就先报完仇，赔上这条命给他就是了。张来福从老陈的上衣口袋里取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一点三十七分。距离天亮还早着呢，但是，这里不能呆下去了，必须尽早离开，最好的地方应该是监狱小区！他的记忆里，那里有许多迎春花，虽然没有了那金黄的小花，绿绿的，浓密的枝条十分茂盛，那茂密的迎春形成一个个圆形的蘑菇状和雨伞状的小屋子，就像帐篷，枝条都紧挨着地面，如果躲在里面，外面的人根本就看不到。特别是消防道旁边，家属楼偏僻的地方，那里很少人过去，也是迎春长得最茂密的地方，就去那里！张来福没有手机，忙乱中自然也想不到，这玩意如果有人打进电话来，它会发出提示来电话的声音。此时是凌晨一点多，自然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打电话，如果天亮了呢？张来福迅速地换好衣服，很简单，他脱下自己二十年前带来的黑裤子，换上淡蓝颜色的裤子，把剩下的那包黑火药绑在自己的腰间，火药捻子朝上，并排三个呢，很保险的。用白衬衣盖住火药，穿上老陈给他买的黑色冲锋衣，夜间天气已经开始变冷了。再把所有的钱塞进衣兜里，包括老陈兜里的钱还有监狱刚还给他的银行卡，这卡里是高发莲省吃俭用给他寄来的钱。只是，他忘了一件事，就是关掉宿舍的电灯。监狱小区保安室里灯光非常明亮，张来福可以清楚地看到正襟危坐的保安。不过，这个保安不是白天那个青年人，而是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人。再仔细看，这老家伙居然把脑袋卡在椅子的高靠背上，闭着眼睛，似乎在欣赏收音机里的歌声。其实，有二十多年经验的张来福已经看出来了，这老东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