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母亲那儿？可那处小院是左丘霄出钱买下的，她若是离开了左府，必然是要将那院子还回去的。开医馆？左家的医馆自然是不能回去了，若要开医馆，只能再重新找铺子。万幸她还有些治病救人的本事，即便和左丘霄和离后对方不想再在南山郡看到她，她也能带着卫母去其他城郡生活。她手上还有一些钱，虽不多，但盘下间铺子开医馆还不成问题。蝉衣是她的贴身丫鬟，但她毕竟是左家的人，日后不会跟她一起走。所以，离开左家后卫青秋少不得要辛苦些，种种粗活都得自己来，照顾自己和妈妈。不过她自小也没受人伺候，这一点倒不是不用担心，不用怕没了丫鬟伺候后无法适应生活。再说，等她开了医馆多赚些钱，就不用担心这些了。想到这儿，卫青秋眼神清明不少，她道：“你不用担心，等你彻底痊愈后我会马上与你和离，绝对不纠缠不放。你要是不想再南山郡看到我，我带着母亲去其他地方生活也行，绝对不再叨扰你。”
闻言，左丘霄脸色愈发难看。他猜想的没错，对方果然对左府，对他都毫无留恋。见男人脸色发青，卫青秋还当对方不相信自己的保证，举起三根手指认真发誓：“我说得都是真的，绝对没有撒谎！你要是担心，我可以跟你签合同、按手印。”
“够了。”
左丘霄闭上眼睛打断，强忍住已经到了嘴边的一系列质问，平复好心情睁开眼睛，语气恢复不少：“不提这些了，先吃饭。”
卫青秋顿了下，想起自己方才快步冲进来的缘由，又道：“说起吃饭，我不是让你自己先吃吗？耀宗又不是——”“你先坐下，我有事跟你说。”
男人轻声打断。自进门起，卫青秋就发觉左丘霄的神色不太好看，起初她只当是对方忙碌太过又不好好吃饭、吃药导致的，但现在看来，对方脸色差似被某些事情影响到了心情。卫青秋不再执意，坐下来，“什么事？”
“吃完饭再说。”
左丘霄道。卫青秋在那个小屋子里忙了半日，又是清理伤口又是上药、包扎、开药，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左丘霄那句话一说出来，她半刻犹豫都没有，当即端起碗筷大快朵颐。和她相比，男人的吃相显得斯文得多，直至她吃饱喝足，对方那巴掌大的小碗中还满满当当的。“心情不好吗？”
卫青秋看着他垂下来的眼帘，想了想，主动问道：“是不是下午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府内出了什么事情？”
“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你要说实话。”
左丘霄抬起眼睛来，定定地盯了她一会儿，才问道：“关于白鹤卫的事情，我有意将顾府拉到和我们同一战线，你是不是生气了？”
卫青秋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懵。反应了片刻，才想起对方的意思，她忙摆手，“不不不，我没生气。只是……只是觉得——”“只是觉得我这种方式很不仁义？”
左丘霄勾起个自嘲的笑，接出她的后半句。卫青秋咬了咬唇，总觉得面前的左丘宵和她印象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有些不同。左丘霄看着她，“我猜对了？”
“不……”卫青秋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一时头疼地皱起眉，为难地解释：“我只是觉得，顾府没做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情，而且他们受朝廷监视打压不比我们轻松，贸然将他们牵扯进来，不太好。”
“顾府没做对不起你我的事情？”
左丘霄反问：“顾凉的所作所为你都忘了吗？”
卫青秋噎住。她挠了挠后脑勺，词穷时，下意识看向男人。对方神色淡淡，只能那双墨色的眼睛透出些许情绪，有怒气，有不甘，还有落寞……她后知后觉，心道：难不成是自己一再反对他的做法，他失望了？毕竟，白鹤卫是冲着她卫青秋来的，左丘霄本没义务帮助她。现下对方帮她想主意，还主动出击拉顾家做队友，她身为当事人却犹犹豫豫，一再抵抗男人的做法。这样的情形，换成谁都忍不住要生气的吧？“少爷。”
心怀愧疚的卫青秋厚着脸皮凑过去，水色葡萄眼巴巴看着他，试探道：“白鹤卫的事情，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想要顾家帮我们，我……我只是觉得顾家有点可怜，被无辜牵扯进来，但绝对没有反对你的意思。”
左丘霄压制了一整日的怒火，在听到对方表述顾家可怜之后，再也抑制不住。他攥了攥拳头，站起身，面色依旧平静，但语气却阴沉得可怕：“顾家可怜，难道你就不可怜？南山郡距离京城不远，但远远没到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被他们完全掌控的地步！好端端的，京城的人怎么会知道你的武功和医术不凡？你以为，仅凭南山郡的百姓就能将你的名声传播到京城，传播到宫中去吗？！”
左丘霄很少大声说话，更别提发脾气了。这下，着实把卫青秋吓了一跳，连对方都说了些什么都没听清，瞪大眼睛，脑海中全都是左丘霄发怒的样子。“顾家无辜，郡主却不无辜！”
左丘霄道：“你当她为何前后态度转变那么快？若不是她在顾凉的劝说下认为你对她有利用价值，她又怎会转变态度？”
听到这儿，卫青秋总算跟上对方节奏，懵懵问道：“也就是说，白鹤卫和郡主，我总得选择一方臣服？”
她语气傻傻的，但这问题却正中要害，让左丘霄都怔了一瞬，才接着说道：“眼下，整个轩辕国还是宫中势力最为强大，相较白鹤卫，郡主还算好对付的。更何况，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比起神出鬼没的白鹤卫，郡主和顾凉的动向更容易掌握。目前，还是对付白鹤卫要紧。”
先利用顾家帮忙对付白鹤卫，之后再提防顾家……卫青秋小声嘟囔：“怎么感觉有点像过河拆桥……”“什么？”
左丘霄听见她叽叽咕咕，不由皱眉问道。卫青秋忙摆手：“没没没，什么都没有！”
她忍不住帮顾家说话都惹男人生了这么大的气，若再指责他过河拆桥，今天——不，接下来一段时间就别想安生了。然而，卫青秋当自己瞒下了，却不想左丘霄的耳力远不输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