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秋语气淡淡,仿若只是随口一问,丝毫逼迫质问的意味都没有,但饶是如此,面前的朱香还是因心虚而剧烈颤抖,捧着香袋的手抖了又抖,险些将香袋扔到地上!见状,蝉衣上前厉声喝道:“主子问你话呢,还不快说!哼哼唧唧成什么样子,你在你们家小姐跟前也是这么当差的吗?!”
她一吼,朱香彻底慌了,忙不迭跪下,头朝着青石板猛磕了数十下,“少夫人饶命,少夫人饶命,奴婢是奉了主子的命来的,只知道要想尽办法请少夫人人过去,别的奴婢一概不知啊!”
朱香这头磕的实在极了,单是听到那“咚咚咚”的声音,卫青秋都觉得自己的额头也跟着疼起来似的。她皱眉,往旁侧闪了闪,道:“你家主子既醒了,我稍后差人过去安抚就是,你快起来,省的叫外人看见笑话。”
朱香仍跪着,边哭边道:“少夫人就当是可怜可怜奴婢吧,小姐看不到少夫人本人,一定会斥责奴婢的。少夫人,外人都说您能妙手回春,又是菩萨心肠,奴婢求您了,您去看看我家——”“你们蓝家怎的这般好笑?”
蝉衣没好气打断她,哼道:“当日我家少夫人主动去问诊,你们千方百计拦着,如今又跪下来请,还一定要少夫人前去,前后两日工夫而已,你们的脸变得也忒快了!”
朱香也不回应此事,只一个劲儿的哀求,声泪俱下,着实凄惨。但这样的哭声落在卫青秋耳中,非但没能叫她软了心肠,反让她愈发烦躁。“在府中胡闹也就算了,如今都敢在门外闹起来,万幸这是角门,若叫她跑到正门去闹,整个南山郡的人都要看我们左家的笑话!”
卫青秋侧身朝耀宗使个眼色,“还不快将人送回去,省的闹大了又惹出是非来!”
耀宗忙道:“是。”
卫青秋这才抬脚朝前走,却不想那朱香说起话来唯唯诺诺的,手脚动作竟那样快!她只往前走了两步不到,裙子猛然被扑上来的朱香抓住,困住她的脚步后,朱香直接顺着裙子抱住了她得小腿!朱香生拽着她,“奴婢求求少夫人了,少夫人去看小姐一眼吧!奴婢要是请不到少夫人,奴婢一定会被小姐折磨死的!就当是可怜奴婢这一条贱命,少夫人,求您了……”朱香哭的声嘶力竭,饶是角门,巷子口也吸引了不少人来。“耀宗,还不快把人拖下去!”
卫青秋发了狠,一脚将人踹开。耀宗趁机把人拽住拖走,周遭顿时清净不少。卫青秋冷着脸,三五步跨进门,喝道:“今日守门的人是谁?都出来!”
眨眼功夫,旁边小屋跑出个人,“噗通”跪下,“奴婢张婆子,不知少夫人有何吩咐。”
“就你一人?”
卫青秋皱眉。张婆子抬头嬉笑:“还有两个,她们肚子不舒服,刚刚去茅房了,所以只剩下奴婢一个。”
卫青秋垂眸扫她一眼,又抬眸看了眼不远处黑漆漆的小屋,略一思忖,直道:“是么?既如此,我就坐在这里等她们回来。”
说着,蝉衣即刻叫人抬来桌椅,伺候卫青秋坐下。那婆子眼睛一转,也不等卫青秋应允就从地上爬起来,“少夫人是贵人,怎能等她们几个下人,奴婢这就去叫她们回来。”
“站住。”
卫青秋抬手。耀宗反应极快,一把将婆子拽住,“少夫人还没吩咐,你跑什么?莫不是心虚?!”
张婆子顿时慌张起来,回话也不似最初利索,支支吾吾的:“我、我是不等让少夫人多等,她们去……去茅厕一蹲就是一刻钟,我是怕少夫人为了等她们而耽搁自己的事……”“没事,我不急。”
卫青秋唇角勾笑,不急不慢。张婆子干笑两声,却是比哭还要难听,本就堆满了皱纹的脸更显干瘪,整个人僵的要命。“一刻钟就会回来,对吧?”
卫青秋看她。张婆子张张嘴,想要解释,但卫青秋先一步说道:“那我就在这里等上一刻钟,若是一刻钟后还不见人回来,又或者,她们这一刻钟并非出恭,那张婆子你——”“少夫人饶命啊!”
张婆子一把挣开耀宗,慌不迭跑到卫青秋面前跪下,“奴婢该死,奴婢不该对主子您撒谎,奴婢该死!”
卫青秋不说话,冷冷扫她一眼。张婆子竹筒倒豆子般急忙将事情交代清楚:“另外两个人是去打牌了,要到晌午才能回来,因怕主子知道了责罚,奴婢这才……才撒谎说她们上茅房去了,求少夫人饶恕奴婢,奴婢只是不想让主子动怒……”“这么说,你撒谎骗我,是为了我好?”
卫青秋都被气笑了。张婆子自知这拙劣的借口站不住脚,耷拉下脑袋,不敢再分辨。“好了,这件事暂且搁置一旁,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
卫青秋微微倾身,“蓝雨轩身边的丫鬟朱红,认识么?”
张婆子身子一震,刚要回答,忽想到方才卫青秋的厉害,又不敢撒谎了,吞了吞口水,老实道:“刚认识。”
“哦?”
“半个时辰前,她来角门,哭爹喊娘的球奴婢,求奴婢通融放她出去转一转……奴婢当时是被猪油蒙心了,因想着她是蓝家的丫鬟,本就不归咱们府里管,这才……才放她出去……”说完,张婆子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少夫人,可是这丫鬟做错了什么事情?还是——”“方才门外那么大动静你没听见?!”
蝉衣没好气地指着她鼻子骂道:“亏得少爷相信你们,让你们来守西苑的角门,没想到你们这么不中用!不仅玩忽职守,还收受贿赂!”
张婆子被她一顿骂,再次耷拉下脑袋。“朱香来找你,没给你好处,你就放她出去了?”
卫青秋冷笑。婆子缩了缩脖子,指指自己的肚子,弱弱道:“那丫鬟抱了一食盒糕点来,奴婢……都吃了。”
“不争气!”
蝉衣跺脚大骂:“府里少你吃的还是少你喝的,如今竟能被一盒子糕点收买!没骨气!”
“张婆子,蒙骗主子、私受贿赂,即日起不必再守门,在这跪上一个月,叫来往诸人都看到,以儆效尤!”
卫青秋命令道。说着,她看向耀宗,“还有玩忽职守的那两个,各扣半年月钱。”
“慢着。”
身后忽的响起一道熟悉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