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匠一收到消息,立刻起身去找左丘霄。然而左家如今戒备森严,除却二房之外,连于氏都不能自由出入,更别提旁人。工匠急得够呛,在左家的大门后门转了好几圈,又去临街的西苑后墙转了转,只恨不得翻墙进去的时候,后背忽被人拍了下。转身一看,竟是个孩子。“你们——”“敢问大叔可是要去左家?”
孩子面容稚嫩,开口却一派沉稳,目光也定定的,倒比不少大人还要看起来更可靠。工匠想了想,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是来干什么的,为什么会这样问我?”
“实不相瞒,我也想去左家找人,可几天不来,左家已经变天,我要找的人无法出来见我,我又进不去,只能在外干等。”
他道:“方才我见大叔在门口碰了钉子,又在外徘徊数次,这才上前询问。”
男孩条理清晰、不卑不亢,不由让那工匠多看了几眼。“大叔若也想去左家,可愿意与我合作?不管大叔想要进去找何人,我定为大叔保守秘密。”
男孩又道。闻言,工匠有些心动。他道:“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大叔请跟我来。”
男孩领着他到了一处与左家相邻人家的正门,解释道:“我已经细细看过了,他家的后院和左家的花园相连,只要我们能说服他让我们进去,我们就可以从他家的后院翻墙进入左家。”
说完,他看了眼工匠,主动解释:“我虽知晓门道,但也只是个孩子,他们不相信我的话,更不愿意让我进去,即便是我花钱,他们也不同意。没办法,我只能找大叔来帮忙。”
原来如此。工匠也急着找左丘霄汇报情况,故而并没有时间犹豫,当下应了男孩,替他出面和那户主人家说情,又付了银两,总算得以进入他家后院。男孩看着不高,但力气却大得很,而且非常信守承诺。到了后院,他主动蹲下来做梯子,帮工匠翻墙过去后,又等了会儿,听着对方的脚步声远了,自己才一跃跳上去,确定方位直奔西苑而去。……而此时的西苑,卫青秋和左丘霄早已听完工匠的汇报,都不用多想,二人瞬间猜到了触动机关的人。“是灯心。”
卫青秋笃定道:“一定是她!”
“昨天她虽顺着我的指引找到了河,但要船只出现需要出发机关,她定是没找到机关,今日才又去了一趟。只是她没想到,那河流机关的开启也有时间限制,以至于今日去连河流都看不见了。”
工匠连连点头:“就是这个道理。我今日来,是想请示两位,这机关已被发现,虽还没被破解,但一来二去,难保他们用非常手段,我们要不要重新修缮?还是……”“暂时不要。”
“当然要。”
卫青秋和左丘霄同时开口,给出的却是两个答案。二人对视一眼,当即辩驳起来——卫青秋当即道:“我们被困住出不去,修那个有什么用?反而还要被灯心发觉,届时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来。你别忘了,如今灯心可是二——是那位的人。”
说到二皇子时,她还急忙改了口,生怕工匠知晓。“机关又不需要我们修缮,尽管交给他们去做就是。那药王谷如今是你的东西,怎可被灯心抢了去?”
说着,他凑近卫青秋,低声道:“我们尚且不知道灯心接近二皇子究竟要做什么,万一她利用药王谷搞出乱子来,我们谁能安生?依我看,还是叫工匠们去修缮,即便不能真的抵挡灯心,好歹可以与她周旋,为我们争取时间。”
“可——”卫青秋还想说些什么,可刚开口就被匆匆赶来的暗卫打断:“少夫人,西苑外有人要见您,看模样好似是您之前收养的孩子。”
“朝元?!”
卫青秋蹭地一下站起来。暗卫道:“正是这个名字,少夫人可要见?”
“快请他进来!”
很快,朝元进门,见了工匠自是惊讶,但关键时刻顾不上细谈,打了招呼后,他直看向卫青秋,道:“是卫姨叫我来的,她……她身子不太好,请了好几个大夫都不见好转,我劝了几次,总算让卫姨同意来请你,卫姐姐,你……”他打量周围,特地打量了下左丘霄,确定男人的意思后,才接着说道:“你能回去看看卫姨吗?”
“伯母不轻易喊病喊痛,这次定是扛不住了。”
左丘霄劝道:“你快随朝元回去,再带些药材。”
卫青秋着急,恨不得立刻回家看望卫母,可离开前看一眼身子虚弱、脸色苍白的左丘霄,又停下脚步,满脸的不放心:“我走了,你一个人能行吗?耀宗和梅霜还没救回来,你——”“我没事。”
左丘霄挤出个笑,极力让语气轻松起来,他道:“你可是神医,我相信,不管伯母哪里不舒服,只要你去诊治,一定能尽快痊愈的。到时候,你再回来照顾我也不晚呀,快去吧,我有暗卫保护,没事的。”
卫青秋一步三回头,又特地找来蝉衣嘱咐一番,到底还是跟着朝元离开了。因早就从西苑出去过一次,卫青秋有了经验,此次二人不必再去走别人家的后院,而是从西苑某处隐蔽角落离开,一路快步赶到了卫母的院落。饶是在路上听朝元说了具体情况,但在看到卫母的那一刹那,卫青秋的心还是狠狠地往下坠了一瞬!怎么会憔悴成这样?!枯黄的脸,干瘪的肌肤,眼眶陷下去,颧骨高高的凸出来,和从前判若两人!“青秋……”床上的人颤巍巍伸出手,却是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枯瘦的手指还在不停地颤。卫青秋强忍着酸意小跑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哽咽道:“怎么、怎么会这样?娘,您哪里不舒服?告诉我,我这就为您——”“娘很好。”
枯瘦的女人拼劲最后一点力气反握住她的手,干瘦的脸上挤出的笑好似干瘪的菊花,“我哪里都好,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我就是……就是太想你了,我太想你了……”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轻,说到最后,竟是眼睛一闭,握住卫青秋的手也似是抽干了力气般,蔫蔫垂下来,搭在床边。“娘!”
卫青秋慌得声音都变了,急忙去探对方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