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氏没想到他会回答得这么干脆，当下愣住，过了会儿反应过来，道：“他们用不了很多银子，一年随便拨个三五百两就够用了。”
“嚯！”
卫青秋哼道：“那还真是不多，也就二三十户人家一年的开销罢了。”
于氏脸色一暗。紧接着有人跳出来指责卫青秋，“我们男人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妇人插嘴？没规矩！”
“大夫人，这就是你挑选出来的人？”
左丘霄当下沉下脸来。于氏刚想解释，卫青秋便轻笑道：“大夫人，他这是说你呢，你还不快跟我一起出去？省的人家新官上任三把火，拿你我开刀。”
话虽如此，可卫青秋站在原地，双臂环胸动也不动一下，压根没有要走的意思。再加上她语气、笑容都极近讥讽，若再看不出她是什么意思，那于氏可谓白活这么多年了。当下转过身，于氏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对着方才开口的男人使了个眼色，喝道：“胡沁什么！在场的都是家里人，谁允许你这样对少夫人说话的？还不赶紧滚出去！”
那男人不服气，还想再争辩两句，可架不住于氏身边的人手快，眨眼工夫就将他摁住推了出去，连挣扎的机会都没给他。将人赶出去，于氏很快重新换上一副笑容，道：“家里出了这么多事情，若是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我倒也能理解。只是，到底不能让他们白白在祠堂当差，总得给些好处。三五百两没有，那一二百两——”“实话告诉大夫人，我并非拿不出这些钱来。”
左丘霄微微扬起下巴，表情虽没变，但却莫名多了几分倨傲，他道：“若要拿钱接济穷人，接济族中的亲戚，那别说三五百两，即便是上千两，我也拿得出。但若是要给他们……呵呵，我一两银子都不会出。”
男人的话过于直白，就差把“把钱扔了也不会给你们”几个字说出来。于氏挤在脸上的笑僵住，一时难看极了，其余中年人陆续察觉出不对劲，纷纷皱起眉头。“不是，你什么意思？不给我们钱？”
“之前那帮老头子什么事情都不干，你们都肯出钱，现在我们要包揽那么多事情，你反倒不给钱了，什么道理？”
“这铺子、宅子有你的一半，也有大夫人的一半，你凭什么不给我们钱？！”
在于氏的默许下，抗议声越来越大，恨不得吵嚷着将房顶掀翻。左丘霄不急不慢走到一旁坐下，双腿交叠，淡淡道：“你们究竟为谁办事，打量我不知道么？”
他语气淡淡，声调也不高，但在这满屋子的喧闹中犹如一道惊雷，开口过后周遭瞬间安静下来，连某些人紧张喘气的声音都能听到。见状，男人接着说道：“帮谁办事，就去找谁要钱，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们不明白吗？”
“可——”还有人想反驳，卫青秋一个跨步上前挡在男人面前，叉腰喝道：“可什么可，你们觉得我们都是瞎子、傻子？帮大夫人办事就去找大夫人要钱，她要什么有躲什么，随便一件首饰就上百两，难道还给不起工钱？有事去找大夫人，别来烦我们！”
说着，她招呼耀宗和梅霜过来，让他们送客。几个人虽正值壮年，可和练家子比起来，到底不行。他们没抵抗两下，就被耀宗反剪手臂推了出去。“大夫人，您也想让耀宗‘请’你出去么？”
卫青秋哼道。于氏咬牙瞪着她，再也装不下去，指着她鼻尖恨道：“你给我等着！”
卫青秋挑眉，虽没说话，但挑衅意味十足。于氏再度气了个半死。想从前，这对夫妻和她不和，至少面上还过得去，不至于让她如此下不来台！而刚刚，左丘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截了当地拒绝，丝毫面子都没留给她，简直太过分了！万一那些人中有不安分的，背后乱嚼舌根传出去，那她以后还怎么在族中人面前抬起头来？！于氏越想越气，直至回到自己的院中，胸中这口怒气还没消下去，且有越来越旺盛的趋势。“他们两个算什么东西！”
她一掌拍到桌上，因愤怒，竟丝毫感觉不到痛楚，咬牙恨恨骂道：“要不是我，他们能回来做这少爷、少夫人？一群白眼狼，迟早遭报应！”
骂了一阵，犹不解气，随手抓了茶杯、摆件等一个个丢出去，狠狠摔碎，直至满屋狼藉，再没有可以摔的东西，于氏才觉得心里那口气稍微顺了些。但这还不够。她叫来嬷嬷，吩咐：“之前郡主派去左丘霄身边的那个小丫鬟，还在吧？你去告诉她，让她找个机会，杀死这对夫妻！”
嬷嬷瞪大眼睛，饶是跟了于氏这么多年，也被惊着了，迟疑道：“那……那个小丫鬟虽有些武功，但和卫青秋比起来还是差远了，而且我近日打听到，那丫鬟并不贴身伺候左丘霄。郡主之前说了，不到万不得已，不必——”“这还不到万不得已吗！”
于氏拍桌怒喝：“现在就去！按照我的吩咐做事！”
嬷嬷毕竟伺候她多年，深知于氏脾性，知晓此刻反对必定会让对方愈发激动、不顾一切，故而她先柔声应了，顺从安抚了一阵子，见对方情绪有所缓解，才委婉道：“大少爷好对付，但少夫人……大夫人您是知道的，那妮子狡猾得很，又会武功，我怕阿碧没办法一次成功。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先对大少爷下手如何？反正，大少爷死了，少夫人也没办法在这家里立足。”
二人假夫妻的谣言虽渐渐消下去，但不代表大家都忘记了这件事。若左丘霄死了，那这家里能说话做主的便只剩于氏，届时于氏不承认卫青秋的身份，要赶她出去，她又能如何呢？反正，她的靠山左丘霄已经死了。“也有些道理。”
于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抬头看向嬷嬷，道：“就按照你说得做！去告诉阿碧，不管她是下毒还是直接动刀，只要能干净利落地解决了他，我大大有赏！”
“是，我这就去。”
然而，事情并没有于氏想象得简单。阿碧是郡主的人，她的存在被于氏知晓，却并不代表她肯听于氏的吩咐。阿碧懒洋洋地躺在床上，道：“想让我帮忙，先给钱，否则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