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丘霄专心忙着婚事,有时和卫青秋一起出门游玩,偶尔去看一看铺子;于氏则整日在外结交富家夫人,既是积累人脉,也是为了帮左驰骋说亲。两边互不打扰,有时三五日都未必能碰面,倒也相安无事。这样的日子足过了半个月。一日傍晚,伺候于氏的嬷嬷从阿碧那里回来,回来向于氏禀报,忽想起什么,道:“这几日祠堂那帮臭要饭的好像安生了许多,可是大夫人您使了什么手段?”
“我哪里有空管他们,”于氏揉揉眼睛,接着看从城东媒婆那里买来的各家小姐的画像,心不在焉道:“许是他们从我这里讨不到好处,认命地滚回家了。他们滚了也好,我总算清净了。”
说着,翻阅册子的于氏眼睛一亮,忙招呼嬷嬷,“你看这家的姑娘,长得漂亮不说,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尤其会作画,你看她画得多好!”
嬷嬷顺着她的意思笑道:“和咱们家三少爷很配!”
“你也觉得配,对吧?”
于氏喜笑颜开,早忘了祠堂族老的事情,笑着吩咐下人将左驰骋叫来,意图将这件事告诉他。却不想小丫鬟去了半日,于氏等待期间将那册子上的人都一一看完了,对方还没来。于氏眉头一皱,“这小蹄子做什么去了?叫个人都叫不来,莫不是去偷懒睡觉了!”
“我去看看。”
嬷嬷说着便要退出去,却不想还没出门那小丫鬟就莽莽撞撞跑进来,险些将嬷嬷撞个大跟头!“要死啊你!”
嬷嬷开口便骂:“去了这么半天都不回来,挺尸去了你!?”
丫鬟忙跪下,却也顾不上道歉,而是急急地看向于氏,道:“大夫人,今日大少爷的铺子开张,三少爷一早就去庆贺了,晌午才回来,许是喝多了酒,三少爷身子有些不舒服,如今正——”“什么!”
于氏蹭地站起来,“左丘霄又开了家店?还有,好端端的,驰骋去他的铺子里干什么?他开的什么店,是不是他逼驰骋去的?!”
小丫鬟也不知道那么多内情,伏在地上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明白。见状,于氏索性将手里的册子一摔,亲自往左驰骋的院子里去。早在左家老宅时,二人的院子离得极近,可如今左丘霄恶意离间他们母子,将他们二人的院子安排得天南海北。从她的院子走到左驰骋处,费了足足半柱香的时间!偏偏刚走到门口,于氏又听到了卫青秋的声音——“好像我们巴巴求着你来似的,如今喝成这样,你娘少不得又得骂丘霄,轮到底还是我们更倒霉。”
“下次你求着我,我也不叫你了。”
于氏本就高涨的怒火登时窜到了天灵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去,两手用力将门一推,视线一扫,定格在毫无讶色的卫青秋脸上,她破口大骂:“你这贱婢又在我儿面前挑拨是非,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整个左家,饶是把左驰骋也算上,能打得过卫青秋的人,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卫青秋眼看于氏冲过来,只笑了下,并不急着躲,只在对方即将要撞上自己的前一秒,方轻巧闪身。“砰!”
一声闷响过后,躲闪不及的于氏狠狠撞上柱子,额头迅速鼓起大包!见状,喝醉的左驰骋登时清醒大半,急忙从床上蹦起来去看,“娘,你没事吧?娘,你——”“你给我滚开!”
于氏一把将人推开,披头散发吼道:“我不是你娘!”
于氏气得胸口起伏剧烈,不算瘦弱的身躯一个劲儿的颤,“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就这么看着外人欺负你娘?我十月怀胎生下你,是让你联合别人一块儿来作践我的吗?!”
左驰骋想要解释,但一开口就会被于氏打断,迎来一次比一次惨烈的训斥。到了最后,他百口莫辩,只能耷拉着脑袋站在一边。他能忍,左丘霄也能当做没听到,可卫青秋却忍不下去。乍一听于氏在骂左驰骋,可话里话外都在讽刺她和左丘霄,这如何能忍?当着左驰骋的面,卫青秋还算客气,她轻咳两声,礼貌打断对方喋喋不休的辱骂,道:“大夫人,今日左驰骋去店里捧场,是他自己要求的,原因无他,只是年轻人爱凑热闹而已。他喝了酒不假,可那也是因为高兴、开心,并非别人恶意灌他。”
“得知他醉了,我和左丘霄特地来看望,还带了醒酒的药丸,这不都是为了他好吗?怎么在你口中,我和左丘霄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人?退一万步,若我们真的不喜欢左驰骋,想要害他,何必让他去店里凑热闹,何必给他送醒酒药丸?”
对上直来直去的卫青秋,于氏这样只会阴损刻薄人的毫无应对之力。“你和左丘霄没有血缘关系,不喜欢他,可你不能阻止你儿子和他来往。在这个家里,你是左驰骋的亲人不假,难道左丘霄不是?他们拥有一个父亲,是血脉相连的兄弟。”
卫青秋极力压着想要喷脏的心,一张脸紧绷着,倒还真镇住了那于氏,让她好半晌都没回嘴。好容易安生下来,左驰骋忙认错,好说歹说将于氏送走。于氏一走,左驰骋立时瘫在软塌上,无奈地连连叹气。“大夫人最近也太过分了!”
卫青秋不客气道:“我们各自忙各自的,互不相干,她却还来找茬!明里暗里地贬损我们,把我们当什么?”
左驰骋叹了口气,委婉劝道:“她以前也不这样,兴许……兴许是我看醉得厉害,恨铁不成钢罢了。”
说着,他起身揉揉自己的脚,道:“等这天下安定下来,我的脚应该也就好得差不多了。到时候,我还请命回边疆去,省得日夜听她念叨。”
“诶,对了。”
左驰骋抬头看向二人,“你们不是和顾凉关系不错么,他娘是郡主,应该知道不少宫里的消息,现在京城那边怎么样了?”
被问到的二人默契对视一眼,由左丘霄开口解释:“我们都和你一样,一直没出过南山郡,京城的消息怎会得知。至于顾凉,他一早就进京城去了,我们也没办法联系到他,这天下到底会落在谁手里,结果未出前一切都是枉然。”
许是醉了,也许是还想着于氏的事,左驰骋并非多想,附和着点了点头,“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