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浓郁的脂粉气从大门飘进来，红馆的老鸨柳妈手握丝巾，手放在腰上，怒气冲冲的闯进春草堂。
陈子安惊呆。
云锦儿和紫灵也是相顾无言，林瞎子和缩在墙边的哑婆也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老楚，出来！”
楚俊生躲在陈子安的背后，一双老眼贼溜溜的，一只手在鬼画符，嘴里依旧念念有词，说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之类的话。
“唉哟！”
下一秒，他就被柳妈揪住衣衫，狼狈的从陈子安身后走出来。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楚俊生老脸一红。
“不就是少你几个银子嘛，改天还你就是了，凭我这张嘴，什么钱挣不来？”
“你还好意思说。”
柳妈双手叉腰。
“小红，出来。”
门后，走出来一清倌人，身着红衣，眼有泪痕，梨花带雨，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陈子安跩楚俊生的衣角。
“老楚，咋回事？”
楚俊生神色尴尬，放在手背后面的手指，对着陈子安勾了勾。
陈子安顿时会意，取出几块碎银放在楚俊生手里。
老儒朝陈子安竖了竖手指，对柳妈赔笑道：“我会对小红姑娘负责的，些许银子，不成敬意。”
“打发叫花子呢？”
柳妈嘴角露出一抹讥笑，楚俊生看一眼手上的碎银，神色愕然，回头看一眼陈子安：
你这小子，坑我这老家伙呢。
“没了。”
陈子安神色无辜。
“瞎子，救我。”
楚俊生看向林瞎子。
林瞎子嘿嘿一笑。
掌心一翻，手里居然有一片金叶子。
“够吗？”
“唉哟。”
柳妈忙不迭的把金叶子抢过来，仔细翻转辨认。
“够了，够了，以后啊，楚先生来我们红馆，还是小红伺候你。”
柳妈面容带笑，走到柜台边，自来熟的敲了敲酒坛，“来都来了，我也打点酒回去。”
她丝巾往柜子上一拂，一个红泥丸便落入云锦儿的袖中。
云锦儿愣了一下。
让紫灵打酒。
楚俊生见林瞎子居然拿得出金叶子，眼睛铮亮，跑到林瞎子边坐下，毫无读书人的礼义廉耻。
在林瞎子袖子里摸找几下。
“瞎子，看不出来啊，你一个做死人生意的，这么阔绰？”
林瞎子神色刻板，整个人快要缩到火塘，神色平静的说：“死人的东西活人用，今天替你付账，以后别去乱了，否则，你迟早死在女人身上。”
“我就听个曲！”
楚俊生四十五度仰望窗外大雨，好似读书人的风骨，又回到他那穿着破旧青衫的身上。
“信你个鬼，哑婆，你信吗？”林瞎子问对着火塘发呆的哑婆。
哑婆口不能言，但耳朵还是灵光的，听见林瞎子问话，她抬起头，指了指楚俊生脸上的胭脂印。
“我真就听了个曲。”
楚俊生双手拂袖，来到小红身边。
“小红姑娘放心，老夫会为你负责的。”
柳妈把金叶子递给小红姑娘，小红抹了抹泪水，对楚俊生依旧爱答不理，反而是一双眼睛看着陈子安，坐在陈子安对面，似乎对陈子安很感兴趣。
对陈子安妩媚一笑：“小大夫，我最近有些不太舒服，你能帮我看看吗？”
说完，一只纤细的手放在陈子安面前。
陈子安目光与对方相对，这时，陈子安明镜台莫名的一动，一股清凉之意袭遍全身。
陈子安心中蓦然一惊。
这女人。
有问题！
这是什么媚术？
自己竟然在悄无声息间被影响，若不是刚好自己凝练出地花以及佛门众生相，只怕会着她的道。
等等。
她来这里做什么？
陈子安心念急转，一旁的老鸨，修为暗藏，有三品实力，陈子安能感知到，可眼前的清倌人，他竟然感知不到对方的修为。
“小大夫，把脉呀。”
丁晓红依旧有些楚楚可怜的样子。
“咳，男女有别，还是换个人吧。”
陈子安准备叫紫灵。
这时，一道清香沁鼻，陈子安只觉心中一震。
柳如雪从楼阁走下来，怀里抱着雪狐，嘴角带着笑容。
“相公，人家病人有要求，你就给人家看看？”
陈子安知道娘子这是误会了自己，连忙起身道：“紫灵，你过来看看？”
紫灵有些奇怪的看陈子安一眼。
凉城那么多人，平时还是有不少大家闺秀漂亮女子来看病的，他给人把脉也没这么多讲究。
不过，毕竟教主下来，她只能照做。
陈子安起身来到柳如雪身边。
“娘子你怎么下来了？”
“透透气。”
柳如雪笑吟吟的看向丁晓红。
丁晓红打量着从楼阁走下来的柳如雪，额头莫名的沁出汗水。
“姑娘哪里不太舒服？”
紫灵握着丁晓红的手腕。
“就是最近老出冷汗。”
丁晓红把手抽回去。
紫灵开口道：“多喝热水。”
“谢谢。”
丁晓红朝紫灵轻轻一福，快步走到老鸨身边。
“柳妈妈，我们回去吧。”
“好。”
老鸨扭着水蛇腰。
不忘用丝巾打了打老儒的肩膀。
“下次记得来玩啊。”
楚俊生连忙摆手，一本正经：“不来了，不来了，开春后，我要重拾少年心，阅览天下圣人典籍，待秋闱到来，我要再次进京赶考。”
“好好好。等你成为官老爷，红馆的姑娘们，随您挑。”柳妈朝门外走去。
陈子安暗自观察。
刚才有那么一瞬，老鸨的眼神中出现一刹那的失神。
她被控制了自己并不知晓。
陈子安又看向老儒。
这个不着调的老秀才。
他好好的。
精神头也不错。
应该是没有被控制。
陈子安满怀心事。
今天有些不太对，先是衙门的捕快上门，现在连红馆里的女人都来了。
陈子安记得，当初自己给天机道人血元果让他养伤，后来见到天机道人他并没有服用，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如今细细想来，是中了这个女人的道？
对方来春草堂的目的是什么？
试探自己的身份？
还有那个老鸨莫非是魔教的暗子。
自己应该没有得罪魔教中人吧？
陈子安满怀心思。
柳如雪则是盯着那清倌人离去的背影，目光深邃无比，手中雪狐被她掐的吃痛，挣扎着跑到陈子安的怀里，一双深蓝的眼睛充满无辜。
“教主，柳旗主有重要信息交到我手上，是关于上京方面的消息。”
后院，云锦儿谨慎的看向四周。
“说。”
柳如雪面若寒霜，缝布的针，在她手上一捻消失。
云锦儿知道教主现在充斥着怒火，但不知道为何而生气。
“京城传来消息，大奉国主前几日去大相国上香，遇见佛眼流血，百官视为不吉之兆，这几天，我们安插在上京的棋子很多被打入天牢，不过奇怪的是，大奉国主回皇宫之后，没有再去听国师讲经，而是去了钦天监。”
柳如雪听后，脸上露出沉思，片刻后，她嘴角微微一扬：“未必是坏事，本座现在心情很好，要去见见那个试图勾引我相公的女人，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