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之衍喉咙紧了紧，千言万语在舌尖滚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说出口的只有对不起三个字。
“是我没有考虑的周全。”
两个孩子仿佛是被原子弹轰炸了一般，瞪圆了眼睛看向厉之衍。
他们以为厉之衍的字典里与“道歉”相关的词汇都是空白的。
而今天一向孤傲强势的爹地居然态度良好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顾奕星抿了抿嘴唇，他虽然也埋怨爹地对妈咪不好，可他终究是跟着顾苒生活的孩子。
从他出生起的五年中，他和顾苒的生活虽然有清苦，但是内心的满足的。
可厉斯年恰恰和他相反，富足的生活并没有让这位小太子感受到幸福。
在厉之衍日复一日奶、年复一年的浪性教育中，厉斯年和爹地的积怨越来越深，再加上顾妍妍还在中间挑拨。
本就不和睦的父子关系变得越来越紧张，以致于厉斯年患上了孤独症。
“你现在道歉我就要原谅你吗！”厉斯年低着头，柔软肉呼呼的小手垂在身侧捏紧了拳头。
不愧是顾苒拼了命生出来的儿子，生气的第一反应都和她一模一样，厉之衍有些心酸有感慨的想着，原来自己的大儿子外貌像自己，性格更偏他妈咪一些的。
“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呢？其他小朋友都有家长接，都会跟着爹地妈咪手牵手高高兴兴的回家，而我呢！”厉斯年说着话抬起头看向厉之衍。
小男孩酷似厉之衍的双眼泛红，眼泪在眼底打转，“校门打开，他们都可以扑到爸爸妈妈怀里，我只能背着书包走到车上！”
“在路上蹦蹦跳跳回家都要被你罚站规矩，行如风站如松坐如钟我已经烦透了！”他大声的吼了出来，“要不是这张脸，我都怀疑过自己到底是不是你的儿子，从小到大你抱过我几次？对我笑过几次？”
厉之衍呼吸一滞带，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印象中他对待儿子更像是对待下属。
从他断奶开始立规矩、养好习惯；懂事了之后，让他学习更多的知识和技能……
直到今天，厉之衍才发现，关于如何养育一个婴儿的课题完全被他变成了如何培养出一个完美的接班人。
他艰难的动了动嘴唇，“爹地是爱……”
“我不要听！从我记事开始，所有人都告诉我，你对我要求严格是爱我，希望我成才以后接管厉氏集团，可你有没有问过我想不想要你的集团？”
厉斯年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大颗大颗的砸落在地毯上，表情更加倔强，“你的未婚妻天天恨不得我消失在厉家，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骂我、打我、把我关在衣橱里，这就是你说的爱我！”
“你让我笑我不能哭，你让我学习我不能画画，不能哭闹、必须服从你的安排、必须喜欢你的未婚妻。”
“我根本就不是一个人，我就是你的工具而已！穿着漂亮衣服服从命令的机器人！”
顾奕星闻言顿时心疼的要命，他丢开了书本，短小的手臂用力的抱住了厉斯年，恨不得把自己身体中所有的温暖都分给失散了五年的哥哥。
厉斯年喉结上下滚动，情绪宛如迸发的火山一样，岩浆铺天盖地的朝着他奔涌而来。
两岁的厉斯年因为睡觉噩梦吓醒了抱着小熊光着脚丫敲他的卧室门，小朋友满脸泪痕哭的惨兮兮，可是厉之衍并没有给他开门。
两岁半的厉斯年被司机送到了厉氏集团，刚出电梯间看到了身材高大的厉之衍站在电梯门口，鬼使神差的朝着厉之衍伸出手，可惜高傲如厉总怎么抱孩子，他冷漠的看了厉斯年一眼转身离开。
三岁的厉斯年孤独症越发的严重起来，刻板动作越来越多，看见厉之衍就会跑开。
四岁的厉斯年已经有两年不曾开口说话了，除了野外作战、求生的课程全部暂停，他开始在网络上寻找金钱交易的快乐，好像是时刻都在为逃离厉家做准备。
五岁，他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做好了离开出走的计划书，给自己做好了假身份以及各种突发情况的预演，结果他在机场遇到了顾奕星……
厉之衍明明是参与他生命成长的人，可现在却硬生生的被排挤在厉斯年的人生之外。
“不是的年年……”
厉斯年胸口剧烈的起伏，“爹地只是……”
到如今，厉之衍发现他根本没有办法再将他是爱年年的话说出口。
“我知道你想捧杀顾妍妍，我知道你不想娶她。”厉斯年用手背粗鲁的摸了一把脸颊，“你和周助理的谈话我全部听到了。”
厉之衍张了张嘴巴发现自己想发出基本的声音都很难。
“就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讨厌你！从我记事开始，你对顾妍妍每次的放纵和包容我都记得一清楚，父亲你根本就不爱妈咪，也不喜欢妈咪，所以你也不喜欢我！”厉斯年咬紧牙关歇斯底里的喊道，“所以你放任顾妍妍绑架我，在那条臭水沟里待了十五个小时你知道吗！”
厉之衍眼眶也开始泛红，他伸出手想安抚一下厉斯年颤抖的厉害的身体。
可惜，厉斯年根本不让他靠近。
“我回到家，你嫌我脏，说我像是一条土狗一样，白费黄师父教了我那么多东西，连个绑架都要靠大人处理。”
厉斯年满脸泪痕，此刻已经哭成一张花脸，“我从懂事开始就再想，为什么妈咪不要我了呢，为什么要把我留在你身边呢？为什么其他的小朋友都有爹地和妈咪的安慰鼓励，而我只能看到你们的讨厌和白眼！”
顾奕星心疼的要命，双胞胎有心灵感应，此刻的他才知道厉斯年这些年过的有多苦，他抱着厉斯年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厉之衍看着哭成一团的儿子们顿时头皮发麻，他本就不擅长哄孩子，眼下可好了，直接给两个小家伙弄哭，等顾苒醒过来看见……
还没等他后怕，休息室大门嘭的一声被人推开。
顾苒满脸严肃的看着屋内的父子三人，周航一脸尴尬的跟她身后，“厉总……夫人醒了。”
厉之衍此刻恨不得把周航丢下飞机，废话，人都站在他面前了。
不是醒了是梦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