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半个多月过去了，早晚还是寒冷。
徭役的人都叫苦连天，唯独孙家坡的人个个红光满面。
他们时不时的能吃到撞树上的野猪和兔子，也能喝上一碗鸡汤和鱼羹。
阿禅的手艺自是无法述说的，别的村既羡慕又嫉妒，但谁也不敢来找麻烦。
当初掀了孙家摊子的几个混子，想来闹事儿，都不用赵五他们出手。
正好被时不时赶来蹭饭的元县令和王洛瞧见。
王洛不愧为男主，刀都没出鞘，几下就把那混子揍得哭天喊地。
柳绵很是低调，几乎没和这两人打过什么照面。
她理由多，一会儿是去山里捕猎，一会儿是去河里逮鱼，要不就是去县城换粮食。
总归是忙忙碌碌，为了村民们打算的模样。
村长日日给百十口子人洗脑，饭前饭后都要念叨几句。
村民淳朴，都是记恩的，就连赖家人也逢人就夸柳家人厚道。
今天元县令没来蹭饭，而是让人拉了几袋粮食，说是饭资。
感动的村长敲锣打鼓的宣扬元县令是青天老大人。
中午正在红烧兔子盖杂粮饭的村民们，终于等到有家人来送换洗衣服了。
两厢一对比，衬的送东西的村民们反而更像做徭役的了。
有人听说了这里的待遇，心中就有了计较。
第二日，村里的一帮老夫郎们纷纷带着家里受宠的孩子来了。
和村长说要换着做工。
村长看着自己的老伴儿也带着自己小闺女，心中恼火。
劈头盖脸的把老梆肉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们以为徭役是过家家的，官府都注册好了，无知村夫，岂是你们想换就能换的。”
“咸鱼吃多了，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敢把主意打到官府，是嫌弃命长吗？”
“就这帮子娇生惯养的，是来干活的还是来干饭的。”
“都特么麻溜地给老娘回去，都是爹生娘养的，吃苦受累的时候，让不喜欢的来，见到好处了就把心尖尖上的送来了。”
“老娘们好不容易把丫头娘们儿养壮实了，好干活，让你们占便宜？”
惯爱和稀泥的老村长一阵一阵的叫骂，隔壁几个工地都听的清清楚楚。
把村子里的老夫郎们个个都骂的和鹌鹑一样，低眉搭眼的转身离开了。
此时，阿禅和柳绵两人正在山顶吹风呢。
“你说那两人你认识？”柳绵并不意外。
她为什么躲着王洛和元县令，一是不希望和男女主过多接触。
为什么说这两人是男女主，这里就很玄妙了。
如果孙念是女主，那王洛就是官配。
如果孙二是男主，那长皇子的幼女元县令就是女主了。
阿禅细细的挽着柳绵被风吹过的发丝，点头道：
“我爹厨艺了得，被休弃后就带着四处为生，我们在京城摆过摊子，这两位都是常客。”
柳绵觉得事情肯定不是这么简单。
“你躲着他们的原因是？”
阿禅道：“我爹想让我攀附元小姐，给她的吃食里下了东西。。。”
柳绵的面上的表情没变，但心中已经记上了一笔。
“无事儿。”
柳绵没问后续，只是搂着阿禅的腰肢，她大概都能猜到结果了。
阿禅轻声叹息，“如果我能早点遇到你多好啊。”
简简单单的一句，让柳绵的心如同被针尖扎了一般，无法喘气。
“不过还好，我终究遇到你了。”
柳绵踮脚，在他的喉结处落下一吻。
肥猫蹲在一头野牛身上，远远地看去，有些恍惚。
衣袂飘飘的两人似乎从来没有分开过一般。
几人下到山脚下的时候，尊贵的肥猫大爷开始了每日例行的报菜名儿。
“喂，晚上我要吃红烧牛肉，卤牛肉，水煮牛肉，酸汤肥牛。。。”
肥猫说完，牛发疯一样撞树上了，动静极大。
路过的元县令和王洛都看呆住了。
等到十几个村夫把死的透透的野牛拖回营地的时候。
大家都累的够呛。
元县令盯着正在庖丁解牛的阿禅，眼神微微眯起。
柳绵双手背在后面，胡乱的指挥着。
“皮给我留着，我给你做双皮靴子，刀柄上也要用上好的牛皮包住，不磨手。”
“这牛角看上去不错，给你做牛角梳子。”
“百叶咱们留着，偷偷涮火锅。”
柳绵每说一句，阿禅的嘴角都微微上翘一份。
到了最后，冷清的眉眼中都带着笑意。
本来心疼这一大头牛给别人吃了浪费。
虽然柳绵一直和他强调，这是在投资，是为了以后他们的幸福生活。
阿禅也想通了，只要她心里有自己，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角落，他都能为她赴汤蹈火。
何况她的每一次计划里都有自己，心心念念的为他们的未来打算。
他觉得一切都圆满了，似乎许多年的期盼终于得到了肯定。
元县令静静地看着两人的互动，王洛冷冷道：
“后悔了？”
元县令咧嘴一笑，脑子里想起自己浑身火热的醒来时候。
那人也是双眼迷离，但他死死咬住嘴角，鲜血从唇边溢出也丝毫不察。
用随身带的匕首狠狠的插在大腿处。
一刀，一刀，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她昏死过去前，只看到那人拖着长长的血迹翻窗跳入后面的湖中。
她早就忘了那人的长相，但一双清冷决绝的眸子，不知为何死死的印在她的脑海。
以致于在见到躺在泥潭里的孙二，那一双绝望的眸子时，一向不爱多管闲事的她，忍不住的动了恻隐之心。
晚上是大锅的红烧牛肉烧土豆，香浓的味道覆盖了整个徭役的地方。
整个县城搞徭役的都知道是孙家坡在做好吃的。
但他们只能骂骂咧咧的就着香味儿喝下稀粥。
老村长会做人，每天炖汤的时候，等自己家娃儿们都喝了后，让村夫们再加满水，抬到营地门口放着，其他村里的人想喝就自己盛。
运气好的时候，有人能打到成块的骨头或者肉，足够炫耀好一会儿的。
本来村长还想把内脏之类的随便煮吧煮吧都给周围的人分了。
她虽然读书少，但知道“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
她们天天大张旗鼓的吃肉，那些天天闻着肉香而吃不到。
虽然有赵五她们，偶尔元县令也出现。
但她是底层出身，知道人性的黑暗和扭曲，也知道小人物的悲哀和满足。
可当他吃了阿禅做的牛杂汤后，果断的压下了自己的想法。
就骨头棒子兑水煮一煮就行。
可他喝到了乳白色的萝卜大骨汤后，又纠结了。
最后，其他村子的人只能喝刷锅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