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都听得出程舒的撺掇。
上次她突然到访,催促阮怀玉签下那份离婚协议书时,她便感觉到了不适。
这次程舒在大庭广众之下说那些,更让阮怀玉心中膈应。
在回去的车上,她捂着蒋京南送给自己的那块表,表情很沉,蒋京南轻声问:“怎么,不喜欢这个款吗?”
“不是。”
阮怀玉很喜欢。
虽然不是那么昂贵,没有她小姨舅舅送的贵,但她喜欢,会好好珍藏,“我是觉得程舒姐怪怪的,上次就催着我跟你离婚,这次又……”
“她说的那些,我没放在心上。”
蒋京南什么都知道,他冷笑,程舒那个女人,跟姜凝她们一样愚蠢,“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
真正让阮怀玉感到失望的是程舒本人。
“……我以前还很喜欢程舒姐姐呢。”
“也许她是为了你好,看不得我欺负你,也是替你撑腰。”
话是这么说,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提起他们闹离婚的事,实在不像是替她撑腰。
这点连谢绍均都看出来了。
在回去的路上,他少有的对程舒说了重话,“在那种场合,你说那些事做什么,只要怀玉跟京南和好了不就得了吗?”
“我是为怀玉好,看不得她被欺负。”
程舒没有将自己的私心泄露,口口声声是为阮怀玉好,可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你们倒是觉得他们和好了,可这次是怀玉退让,下次也要让她退让吗?”
“那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我们没什么好掺和的。”
程舒撇过脸,看向车窗外飞速划过的风景,“还说把怀玉当妹妹,妹妹受欺负了,你就是这个态度?”
“那不然要怎么样,让他们离婚?”
这在一个月前也许还有可能。
但随着时间推移,已经越来越难,“怀玉妈妈成了植物人,她爸爸对她的态度还不如家里养的狗,她现在除了京南,没有人可以依靠了。”
“她可是阮家人,哪有被一个入赘的丈夫牵制的道理。”
“她爸爸恨她。”
只这一条,就足以让阮怀玉的大小姐头衔成为空壳。
程舒忽而默然不语。
当年阮怀玉闹出人命的事她远在异国也有听说。
那个在车祸中死去的女人是一尸两命,肚子里的那个,是阮怀玉的弟弟或妹妹,虽然同父异母,却也是一个血脉。
她害死那个女人,险些坐牢,是阮伯孝通过各种手段将她保释出来,加之她并不是真的肇事车主,最后才安然无恙。
却因此永远失去了父亲的宠爱,还险些被打死。
这些事,足以让阮伯孝恨透了这个自己宠大的女儿,还能像从前那样养着她,是碍于聂家的情面。
程舒自动忽略这些事,主动承认错误,“是我有些激进了,要不然晚上请怀玉他们过来,我顺带跟他们道歉。”
“请他们去哪里?”
“你们不是有牌局吗?”
从前程舒是从不关心这些事的,这次回来,常跟着谢绍均在一起,就连那些她最瞧不上的牌局,都一起参加了。
谢绍均轻耸间,“也行,很久没一起聚了,你问问。”
这次一同出席,算是宣布他们和好的消息。
蒋京南没拒绝,他带着阮怀玉一同到谢绍均那里去,牌桌之间,都是认识的人,淡淡打过招呼,他牵着阮怀玉的手,走到谢绍均那桌。
白天的不愉快一扫而空。
程舒坐在谢绍均身边,笑着跟他们打招呼,亲昵地拉着阮怀玉坐下,她身边只有一个位置,这么一来,阮怀玉便要跟蒋京南分开坐。
见她那般恋恋不舍的眼神。
程舒出言打趣,“怎么,才这一会儿,就舍不得了,在家里还没腻歪够啊?”
“程舒姐……”
一时无言。
阮怀玉只好在她身边坐下,蒋京南则坐到了一旁的长沙发上,过去之前,手指落在阮怀玉的肩上,特意跟她交代,“我到那里坐,你等会儿过去。”
“好。”她仰着脑袋,声音很甜。
蒋京南慢步走过去,那边有熟人,他点了根烟,吞云吐雾间,薄情的面孔更加模糊,偶尔对身边的人掬出一抹寡淡的笑,只是坐在那里,就足够吸引女人的。
程舒也看了两眼。
“都是自己的人了,还移不开眼啊?”她出言揶揄阮怀玉。
阮怀玉虚心地收回目光,低下头,“没有,程舒姐姐,你别乱说。”
“我没乱说啊,你刚才不就是在看蒋京南吗?”
她声音很大。
阮怀玉动了动她的手,“姐,你小声点。”
这样说,会让她很丢人。
蒋京南都听到了,跟着滑过来一眼,嘴角还勾着点笑。
程舒要的就是阮怀玉丢人,她也不想如此,可看着他们的感情越来越好,她的心中,竟然充满不平衡感。
阮怀玉这样愚蠢的女人,为什么可以得到蒋京南的爱?
这个问题,她怎么也想不通。
程舒几句话下去,周围人看阮怀玉的眼神大都变了,变得有些嘲笑的意味,像是瞧不上她对蒋京南倒贴的行为。
约莫是察觉到了阮怀玉的不适。
蒋京南将烟灭在面前那只透明烟灰缸中,起身过去,拖了个椅子,坐到她身边,做出是自己在倒贴她的举动,主动握她的手,柔声问她:“要不要玩一把?”
在他来之前,阮怀玉是一只炸毛的猫,被他一句话抚平了下去,“我不会。”
“我会,我教你。”
他的三言两语,便哄的阮怀玉上了牌桌,他坐在她身后,亲自教她打牌,不管她的出牌方式有多离谱,他都很有耐心地教着。
那独一份的温柔,只在阮怀玉身上有。
别说是她本人,就算是在一旁身为旁观者的程舒,都快要沉溺进了蒋京南的温情深海中。
总算教会了阮怀玉。
蒋京南起身去洗手间,程舒跟过去,同行在一条走廊上,她主动开口打破尴尬。
程舒双手背在身后,小声问道:“你跟怀玉是真的和好了?”
“和好?”蒋京南笑起时,有种介于温柔与寡情两者之间的矛盾意味,“我们没吵过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