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中充斥着低气压。
阮怀玉瑟缩在位置上,等着聂凛发言。
他降下车窗抽烟,对阮怀玉的表述深感不解,“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怎么可能?”
阮怀玉没想到聂凛会不相信自己,“那些照片蒋京南跟保姆也是看到了的,他们可以作证,我没有胡思乱想。”
聂凛一把按住她的脑袋,让她安静了下来,“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替你去处理,弄清楚照片究竟是谁寄的,你最近就先别去排练了,好好休息。”
“……可如果真的是那个女人的家人或朋友,我没资格找人家算账。”
是她理亏在前。
不然在收到照片的当天,就该找寄件人了,一直因为心虚还不敢张扬,直到今天那张孕检单,险些让她崩溃,只好投奔聂凛。
聂凛心疼她,但这件事无非就是两个解决方案,一是放任不管,二是揪出背后搞鬼的人。
阮怀玉不敢面对,那便只有忍受。
“这样,你最近在家里休息,不要收乱七八糟的东西,过一段时间我们再看情况。”聂凛的声嗓少有得温柔下来,“这样好吗?”
阮怀玉点点头。
她找聂凛,只是为了有个倾诉对象。
这件事不能让蒋京南知道得太全面,谢绍均那些人更是不能找,她跟言律已经分开,找他诉苦更不合适。
思来想去,只有聂凛。
聂凛理解她的不易与纠结,“那我先送你回去?”
阮怀玉刚要答应,聂凛却改口,“算了,带你去吃个饭,缓解下心情,别这么紧张。”
餐厅订的是她一直喜欢的法餐。
聂凛点了许多菜,阮怀玉却没吃几口便感觉胃口不佳,哭丧着脸,还处在恐惧之中。
“别这么要死不活的。”
聂凛轻斥她一声,“那件事法律判定你没罪,就算是那个女人的家人,也没资格找你。”
“可是……”
道理谁都懂,可阮怀玉还是无法克服自己心里那一关。
没等她缓解下来,桌边便走来一人,他轻叩桌面,低头冲着聂凛微笑,“聂凛,怀玉,好巧。”
是谢昀。
他的座位在隔壁,位置上坐着个女人。
那个女人上次跟谢绍均吃饭时阮怀玉见过,是他养在外面的女人,这次见女人的身形似乎有些不同了,比上次胖了一些,尤其是腹部,像是怀孕了。
聂凛收回目光,“是好巧,那位是?”
阮怀玉不好意思问,他倒是可以直接问出口。
谢昀也没想隐瞒,毕竟孩子都有了,带着她进谢家也是指日可待,至于家里那个女人,到时候给点补偿,一张离婚协议书,便可以扫地出门。
他眉宇间已经有些迫不及待要将自己的心上人介绍给朋友,“那是小可。”
阮怀玉神色有些憎恶,“她怀孕了吗?”
“是,快五个月了。”
月份竟然这样大,也比普通人的四五个月要显怀,谢昀笑着说,“医生说是双胞胎。”
还真是甜蜜。
阮怀玉气得有些想骂街,聂凛却比她冷静许多,还笑着祝福谢昀,“你真是好福气,第一次就是双胞胎。”
他们是好福气,那纪青青呢?
阮怀玉有些忍无可忍,“谢昀哥,你这样青青姐姐怎么办?”
这个名字让谢昀不高兴。
好好的气氛被打破。
谢昀面庞微沉,“不碍事,不冲突。”
这种小事,他会处理好。
何况纪青青家里已经没有人可以给她撑腰,谢家养她这么多年,也足够了,是她该把谢太太的位置让出来的时候了。
“小可还在等我,你们慢用。”
说完,谢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不再自讨没趣。
阮怀玉的目光频频飘过去,那个小可被谢昀照顾得很好,就连吃东西都是他亲手喂的。
可家里纪青青亲手做的一桌好菜,谢昀却从没真心尝过。
“别看了。”
聂凛叫她,“刚才还在为那个女人的事内疚不已,这就又想管闲事了?”
阮怀玉放下刀叉,定了定神。
“舅舅,我现在觉得我没错,她们明知自己是在破坏别人的家庭,既然敢做就要敢当,做了错事就是要付出代价的。”
“有道理。”聂凛声音淡淡,“所以不用为那些吓唬人的小伎俩害怕,就算真的是报复,你也可以把这番话说给对方听。”
得了聂凛的赞同,阮怀玉的惶恐褪去许多,原以为晚上可以睡个好觉,可还是做了噩梦。
梦里是血混着磅礴大雨,轿车的刹车声,湍急的街道,倒在地上的女人突然睁开眼,满含仇恨地看着她。
突然被惊醒。
蒋京南跟着她一起醒,这次她没哭,反而有些平静,大概是噩梦的次数太多了,自己也免疫了,还苦笑着安慰蒋京南,“吓到你了吗?”
“没事,又做一样的梦了?”
阮怀玉将鬓角的头发推上去,缓了两口气,“舅舅说的对,我没错,所以我不用再害怕。”
她自我安慰的话都被蒋京南听了去。
吃了两片安眠药后,阮怀玉才重新进入梦乡,蒋京南耳边却萦绕着她那句理所当然的“我没错”。
那错的是谁?
她害别人丢了性命,还叫没错?
有电话进来,蒋京南离开房间,含着怨气去接电话,楚寒许久没有私下单独打电话给他。
有事都是由路昭传话,这次倒是反常。
蒋京南一如既往的冷漠,“什么事?”
“最近你老婆状态怎么样?”
猜测照片是她寄的,蒋京南并没去质问,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便好,可楚寒却不是这样小家子气的女人,更不屑于只是吓唬吓唬人。
蒋京南倚靠着书桌,掀开眼皮,“你还干了什么?”
“京南,你总是这么聪明。”楚寒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与野心,“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给她吃了点好东西。”
“吃了什么?”
“就是你读大学的时候经常吃的药。”
楚寒娇笑了声,笑声清脆动听,此时此刻却显得几分吊诡,“你受过的苦,必须要她也受一遍,这样才算扯平,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