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京南是煽风点火的行家。
他一句话烧起聂凛的火，两人在医院走廊打起来，纪青青上去拉架，可她到底只是个女人，力气微小，本意想要将厮打中的二人拉开，奈何人没拉开，自己却受了伤。
聂凛口中喊着，“你算不算个人？”
这种时候，蒋京南嘴角却挂着笑，不再被动挨打，难得还了手，他们越打越凶，纪青青只好跑去找人。
医院的保安到后才将二人拉开。
谁都受了伤，还都不轻。
这种场面难以控制，他们不能待在同一场合，纪青青过去劝说蒋京南，“蒋先生，你先去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免得怀玉醒来看到难过。”
蒋京南没动。
他们都是倔性子。
纪青青的好言好语没得到回馈，聂凛在一旁站了会儿，落在地上的阴影很暗，不知他想通了什么，突然启步下楼，什么都没说。
前后看看，好歹蒋京南还在这里陪着阮怀玉，纪青青便跟上去，想要劝和。
聂凛走到车旁，打开了车门，坐进去前，淡声道：“上车，送你回去。”
纪青青迟钝地坐到副驾驶上。
车子却没有立刻启动。
聂凛很少气到失去理智，不分场合的动手更是头一次，他长吁一口气，靠进座椅中，整个人呈现出了放松的状态，但严肃的面孔又是紧绷的。
纪青青没敢看他，她双手捏着自己的包，瓮声瓮气道：“抱歉，我刚才一着急说错话了……怀玉伤得很重，我不该那样说。”
聂凛正烦。
没吭声，没回应。
他没想到阮怀玉会为蒋京南去挡刀子，更没想到蒋京南这么难搞，掺和进他们的事里，真是麻烦。
打开打火机的金属盖子，他点着烟，烟嘴含进了唇中，变得湿漉漉的，忘记开车窗，烟味在车厢中弥漫得厉害。
起初纪青青还能忍。
这个味道浓郁了一些后，她不受控的轻咳了一声。
这声咳嗽唤回聂凛的思绪，他这才想起车里还有个人，立刻降下车窗，将烟灭了，打开通风系统，温文尔雅地道歉，“忘记你还在了，抱歉。”
“没关系。”
纪青青很少听到有人跟她道歉，有些受宠若惊，“你现在正心烦，是该抽支烟的。”
聂凛轻歪了下脑袋，用笑眼看着她。
“连你都知道我心烦，怀玉那个家伙却一门心思要给我闯祸。”
正说着，他又叹气，纪青青开口道：“怀玉也不想的，这种事不能怪她……”
话没说完。
聂凛靠近了些，他卸下了自己无坚不摧的外壳，露出最柔软脆弱的那颗心脏，略显疲惫地将额头靠在纪青青的肩膀上，这样近的距离，一下子就打破了那份没有被攻陷的疏离。
这是身体与身体的靠近。
纪青青的声音戛然而止，被肩膀上那一点轻微的重量压着，心脏仿佛也被一只手在往下拽，沉得厉害。
“……聂先生。”
聂凛眼前是黑暗的，他“嗯”了声，喉咙因为那根没抽完的烟干涩了许多，“抱歉，借我靠一会儿，我被怀玉那丫头折腾得实在够呛，有点累。”
“……”
“喜欢谁不好，非喜欢一个混蛋。”
纪青青动了下唇，正要出声，又听他自言自语道：“真想弄死他，可要真的对他下手了，怀玉肯定要恨死我。”
他缓了口气，呼吸很轻，像羽毛抚过，“都是不省心的丫头。”
他说“都是”，不止在说阮怀玉。
纪青青没动，也没吭声，就连呼吸与吞咽唾液的动作都放慢了许多，聂凛却调整姿势好几次，柔软的黑发反复摩挲着纪青青的脖颈。
她抬起下巴，想要忽略皮肤上的痒，却没办法不去在意。
－
他们走了就没再回去。
蒋京南一人待在病房等阮怀玉醒来。
他靠在病房中这张简陋的椅子上，带着满脸的伤痕看着阮怀玉苍白憔悴的小脸，真是够可怜的，头发散落在枕头上，小脸也就他巴掌那么大。
养得这样瘦弱娇小，好像一只随手就能捏死的兔子。
缓缓别开脸，蒋京南喉咙轻咽，想要将她为自己挡刀的那一幕从脑海中消除，却怎么也忘不掉。
刻意忘记，反而越记越深刻。
当时阮怀玉可是没有半秒钟的犹豫，是条件反射要挡刀，可是为了一个处心积虑要害她的人，真的值得吗？
又将目光又放回了她脸上。
蒋京南突然不受控的起身，感性战胜了理性，他不管不顾，用手扣着阮怀玉的下巴，弯下腰，朝着她温热淡白的唇吻下去。
她处在昏迷中，没什么知觉，由着他想怎么亲都可以。
没人愿意为了他不要命，她是第一个。
吻完了唇，蒋京南又带过唇角，吻了下巴，俯瞰着欣赏她这张极清冷又极娇俏的脸，将她的模样记在了心里。
掀开被角，看着她肩膀处的伤，那伤口很深，医生说会留疤痕。
这是阮怀玉为蒋京南留的疤。
他会记得她的舍身忘死，但一码归一码。
丢下她一个人，蒋京南下了楼去，走到医院后门处的小巷子，路昭的车停在那里，他站在车旁，正等着蒋京南。
“京南哥。”
路昭愁容很重，“你没事吧，听说那个李沂去找你了，有没有伤到你？”
“没有。”蒋京南嗓音很干，“今晚的事记得要闹大，最好让所有人都知道阮怀玉害死过人。”
路昭有些迟疑，“……哥，我听说今晚是她救了你？”
李沂伤了人后就被带到了警局，一五一十都交代了，他只伤了阮怀玉一刀，那一刀本来是要插进蒋京南心脏里的，是阮怀玉将他推开，才躲过了这一劫。
蒋京南抬了下眸，好似不想路昭提起这件事，“所以呢，我该放过她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这件事别提。”他语气垂下，“是她自讨苦吃，跟我无关。”
“好……”
他都这样说了，路昭还哪里敢提，可隐约觉得蒋京南哪里不一样了，虽然着急要收拾阮怀玉，却没了之前的狠劲，像是为了报仇而报仇，缺少了那份意志力。
路昭试图窥探他的心，“哥，你确定要像之前那样做吗？其实现在改还来得及……”
蒋京南没考虑，果断道：“计划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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