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天没找到人。
酒店房间的烟灰缸中挤满了烟灰和抽到一半的烟头，窗帘半掩着，烟雾缭绕在整个房间中，蒋京南面上带着伤，有言律的拳头所致，也有聂凛的。
这些人都在找阮怀玉，快找疯了。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手机一旦响起，便像是惊弓之鸟，一刻不敢歇息，急忙去找人。
线索很少。
毕竟那天被释放后，阮怀玉所去的地方很少，最后消失的地点是在聂秋家的院落外，走出那片地方后，她所到达的偏僻街道没有摄像头。
没人知道她最后去了哪儿。
接了电话下楼，路昭在车里等他。
这些天路昭谨言慎行，不敢多说一个字，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惹恼蒋京南，他抽了太多的烟，面容满是靡靡的倦怠感。
“还没找到点消息吗？”
他空洞着眼神在问。
路昭不敢往后视镜中看，如果不是他的懈怠，阮怀玉不会被弄丢，“没……我已经派人跟着聂凛他们了，如果他们有消息，我会尽快告知的。”
“你自己找不到点线索？”
蒋京南的质问让路昭心跳加快，“哥……这次是我的疏忽，你想要怎么罚我都可以，我没有怨言。”
“罚你可以找到人吗？”
蒋京南没有这个样子过。
颓靡之中透着无法言说的执拗，这次之后路昭才真正体会到阮怀玉对蒋京南的重要性，现在没人敢再提他们之间的纠葛恩怨。
路昭答不上来，便转移话题告诉蒋京南其他，“哥……有件事我还没告诉你。”
“什么？”
蒋京南没一点诧异，语气中很无奈，嗤笑了声看向窗外，眉尖的一点褶皱让路昭惭愧，“就是之前在餐厅，当着很多人的面揭穿阮小姐……那个事，那次发酵得不算厉害，但不知道是谁，突然又翻了出来。”
“然后呢？”
当初蒋京南是策划者，为的就是将阮怀玉的所作所为翻出来，让她被所有人斥责鞭笞，可事后他又后悔，现在更是恨不得自己没做过这种事。
路昭从他的面部表情足以窥见他的纠结，“然后就是……很多人都知道了，加上阮家这个样子，阮小姐算是名誉扫地了。”
这是蒋京南曾经的期许。
但那都是曾经了。
“这些暂时先放着，找人最要紧，轻重缓急你分不清吗？”
蒋京南鲜少这样斥责路昭。
对他而言，路昭算是弟弟，如果不是事情要紧，他从不会这样跟他言语，路昭知道自己有错，没有辩驳，“我知道的，我一直在找……会不会是阮小姐自己不想被找到？”
“她身上没有钱，能去哪里？”
路昭大胆猜测着，“或许是被她舅舅带走了，这些天都是做给我们看的。”
“不会。”
蒋京南知道聂凛的为人。
他不是会搞这些小动作的性子，更何况阮怀玉的母亲还在他手上，如果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阮怀玉不会这样凭空消失。
食指在太阳穴点了点。
车窗外的霓虹从面上划过，蒋京南轻声叹息，似乎认了输，“小昭，抽空去报警，让警察去找。”
“这样好吗？”
不是没这么想过。
聂凛与言律都报了警，可最后不仅人没找到，还闹得纷纷扬扬，所有人都知道阮怀玉消失了，圈内盛传阮怀玉因为过去的往事，无颜再活在世上，指不定被释放那天找不到亲人，就投河自尽了。
怎么说她的都有，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流言是用金钱都无法平息的东西。
何况流言还是因为蒋京南而起，可他等不下去了，时间越久，阮怀玉的安全越是岌岌可危。
“没什么好不好的，一切以找到人为主。”
路昭点点头，答应下去。
他哪里敢反驳蒋京南的意见，他要找的可是自己的妻子，没人可以阻拦。
将蒋京南送到目的地，路昭着手准备材料去报警。
在阮家老宅遇到聂凛是意外。
这里的钥匙蒋京南有一把，聂凛同样有，他是来收拾阮怀玉的东西的，这次他的疏忽大意害惨了怀玉，从她消失后，他每日都陷在自责中。
门口的位置忽然有人走进来。
他将箱子垒好，侧眸看去，对蒋京南的怒在回国那一日就发泄够了，那大概是他这辈子第一次那样揍人。
简直是将人往死里打。
就连离婚时，他都没这么高涨的情绪。
可就算打死了这个人，怀玉所受的那些苦与痛也都无法愈合了，聂凛瞥他一眼，接着继续收拾东西。
阮怀玉的书籍首饰衣物，每一样都没有落下。
这桩老宅子还没有被卖掉，但以后也不会有人住进来了，阮家衰败后，这里的保姆佣人都被迅速遣散，没人打理，又逢春天，院落中的草疯狂生长着，将这里衬得荒芜。
“在我没叫人进来前，滚出去。”
聂凛对他的态度如此是常态，蒋京南没有离开，他走过聂凛身后想要上楼，没多走一步，就被他拽回来。
没站稳，蒋京南撞倒了身后的纸箱子，里面属于阮怀玉的东西尽数洒了出来。
小姑娘的东西无非就是那几样，零零散散的，小时候的洋娃娃都没扔，跟一些乱七八糟的发卡零钱包散落在一起。
蒋京南堪堪站稳，整理自己的袖口，很寡淡地轻眨眼眸，没有作声，他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激怒聂凛，但聂凛没有被他牵着鼻子走。
阮家没了，阮伯孝已是阶下囚，阮怀玉消失不见。
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
不管蒋京南怎么样，都不值得聂凛发火，他很淡然，与蒋京南的平静成为对立气势，“你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吗，这里是怀玉的家，出去，别让我说第二遍。”
那天在机场见面，聂凛对他动手，他同样还了手，还口口声声骂他是疯狗。
原以为今天也会如此。
可是没有。
蒋京南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他变得谦卑虔诚许多，“舅舅，我只是来拿我跟怀玉结婚时拍的合照，拿完就走。”
真可笑。
阮怀玉是他妻子的时候，他将她藏起来，害她家破人亡，将她害到入狱，人消失了，他又来拿合照。
聂凛眸中的火转变为轻蔑的颜色，“我问你，你跟怀玉结婚这段时间，有一天对她真心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