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乐部楼下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所有城中的富家子弟聚集在此，每当夜幕降临，这里就如同闪烁着金子的光芒般，令他们趋之若鹜，纸醉金迷。
电梯是直达的。
如果不是谢绍均声称有阮怀玉的消息，蒋京南是决计不会再到这里来的，被那群没什么涵养，头脑简单的富家子议论，是他最厌恶的事情。
这种生活延续了十几年，每一天都令他倍感耻辱。
这一层楼的人都清空了。
谢绍均坐在吧台，只有一名调酒师站在吧台内为他服务，蒋京南快步走近，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他身边，“怀玉在哪里？”
看上去他是真的焦急。
如果在不知道真相以前，谢绍均也许真的会相信他的深情，可如今借着吧台虚幻的灯光看去，蒋京南的皮囊没变，只是虚假了许多，整个人都像是假的一样。
他拿着酒杯，谨记聂凛的叮嘱。
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拖住蒋京南。
“你想知道？”
谢绍均语气很是淡然。
蒋京南却是真的沉不住气了，“废话，快点告诉我！”
鲜少见他如此。
他一贯是风轻云淡，对是非总是无所谓的态度，哪怕对自己的妻子也是一样的淡漠，要不是这次怀玉消失，他不会意识到，她对他这样重要。
他越是急躁，谢绍均越是迟缓，他侧过身，仰头望着蒋京南，身为兄弟，被他骗了这么久，他一样不爽，“你想我告诉你，就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说就是。”
蒋京南后槽牙紧咬着，下颌线紧绷着，身影颀长，站在光源的聚集处，真是赏心悦目，可这副赏心悦目的皮囊下，却藏着一颗老谋深算的心。
谢绍均再怎么看，还是看不穿他，做兄弟这么多年，他的城府与心智，自己竟然半点没发觉，“你发誓，如果自己说一句假话，就不得好死。”
这样的毒誓，蒋京南有所迟疑。
但为了得到阮怀玉的下落，他还是轻声慢调地开了口，“如果我说谎，不得好死。”
“好。”
谢绍均一口灌下了半杯酒，重声放下酒杯，“我来问你，你跟怀玉结婚，就真的只是为了要利用她？”
说利用其实没错。
蒋京南很是淡然地眨眼，惜字如金道：“是。”
放在台面的手攥成了拳头，谢绍均咬紧牙关，忍着没一拳打过去，胸口太过沉闷，以至于就要喘不过气。
曾几何时，就是在这里。
蒋京南跟他们玩得开心，喝了许多的酒，亲自打电话让怀玉来接，她换了衣服就从练功房赶来，很是小心地扶着他，拖着他的下巴放在自己肩膀上，给他披上大衣。
还摸着他的手，心疼地说好凉，要他们少找他喝酒。
走之前悄悄结了酒水账单，将一个好妻子的角色做得没有十分也有七八分。
同样是那晚在电梯中，烂醉的蒋京南搂着她的腰，吻着她的脖颈说爱她，让她别离开自己。
那是多么感人至深的一幕，却都是假的。
谢绍均不敢想阮怀玉知道了会有多伤心，他低下头，极力克制自己的愤怒，不光是怀玉瞎了眼看错人，他自己也是，“你跟言律说，只要他听你的话，事成后你可以将怀玉送给他，是真是假。”
蒋京南没有慌乱，“真的。”
“你还是人吗？”
“不是。”
所有的谩骂他都接受，没有反驳，也无需反驳，他的目的很清楚，从没变过，为了自己的目标所做的那些事，伤害到了妻子与朋友都是无法避免的。
他至今并没认为自己错了。
为了阮怀玉，他做出了最大的让步，没有真的让她坐牢，这是他的仁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你有什么资格问怀玉的下落？”谢绍均的性子要沉稳一些，但到了这个份上，他不动手都是在克制了。
蒋京南心乱如麻，被那番拷问后，自己更为焦躁，谢绍均的模样如同神父，正拿着十字架，对着耶稣细数他过往的罪孽，等待他遭到报应被惩罚的那一天。
这让他罪孽感更重，急需要找到怀玉，好好向她弥补自己的错。
分明她好好在临安待着，他会待她很好，他们以后还会像夫妻一样生活，就算阮伯孝要坐牢又怎么样，反正他对怀玉也不好，对她而言，有没有这个父亲都是一样的。
可她非要跑出来，现在又失踪。
蒋京南额前的发紊乱的落着，“你到底要怎么样才告诉我，还是你根本就不知道？”
“如果我不知道，还会叫你来吗？”
他又在故弄玄虚。
蒋京南眯烟观察着他的微表情，忽略了那层愤恨外，多的是不该有的燥意与忙乱，就好像在刻意的完成这一切。
迟钝得反应过来什么，蒋京南带着森森寒意问：“其实你根本不知道，对吗？”
“你就这么没有耐心？”
谢绍均从高脚椅上下来，与他面对面而站，向他提出要求，“如果我告诉你，你见到怀玉之后，需要跟她办离婚，你只要答应，我就告诉你。”
“痴心妄想。”
蒋京南冷漠地给了四个字，“我不可能跟她离婚。”
这话让谢绍均没忍住笑了两声，“你要将她送给其他男人，还是利用她，又这么坚持的要跟她在一起，自己不觉得矛盾吗？还是你还没利用够她？”
“我不能是真的爱上她了吗？”
亲口承认这件事时，连蒋京南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谢绍均愣了下，迟疑道：“这种话你骗骗女人就算了，你现在拿来骗我？”
“你不知道她的下落。”
这一句变成了肯定，话音刚落，蒋京南直接转身下楼，他意识到了谢绍均是在拖延时间，却为时已晚，走到车旁时，给他开车的路昭正在等他。
踌躇犹豫了这么久，他还是打算坦白。
毕竟蒋京南将他当作亲弟弟，而他跟楚寒关系并不怎么深，更何况顾郁回来了，就算不是他自己交代，顾郁很快便会查到了。
“哥……”
“有什么上车说，我没空跟你啰嗦。”
蒋京南绕过车头，正要上车时却被另一侧的路昭叫住，他满面都是纠结，“哥……其实我可能知道阮小姐的下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