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老师约了见面不算十分假话。
昨晚的饭局秦安春也在，私下约了阮怀玉今天见面，她们足足有五年没见，当年退团的手续是蒋京南一手操办的，当时秦安春没见到阮怀玉。
后来阮家出事，她甚至庆幸没在她身上坚持。
但这么多年过去，剧团收入不景气，芷柔的演出场次一次次减少，票卖不出去，秦安春曾愧疚，也曾反省。
这才私下约了阮怀玉。
“怀玉……”她眼角含着泪，“看到你还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真是鳄鱼的眼泪。
这些年阮怀玉看惯了人情冷暖，偏是这种表面柔弱友好的人，背后捅的刀子才越疼，她冷笑着，扶着水杯，“我很好，您不用担心。”
“你还怪我当年没有为你出气吗？”
那场精心准备的演出，原本她才是应该登场的那个，当时的水是芷柔送的，险些害她丧命不说，还夺走了她的机会。
秦安春身为老师，非但没有明辨是非，反而推崇芷柔上台代替她，将她取而代之。
要不是当初稀里糊涂让蒋京南办了退团。
阮怀玉完全可以报警，她的息事宁人，不过是看在从小到大的师徒情分，如今秦安春这样问，她如果点头，反倒是她小气了。
“我理解您。”
人长大了，不该沉浸在从前的恩怨中，她又补充：“但我不会原谅。”
不该沉浸，但也绝不忘却。
她不会忘记那天在广场上，看到大厦上所投放的剧团演出广告，那上面的人，本应该是她的。
秦安春有些震惊阮怀玉会这样说话。
原本她给人的印象一直是蠢笨的美人，没什么脑筋，空有美貌与良好的家世，被家里保护的太好，所以不懂人情世故，除了偶尔买些小礼物外，并不怎么讨人喜欢。
那股嚣张跋扈的气焰，更是讨人厌。
可阮家落败，她被丈夫设计入狱后，她才是真的变了。
“怀玉……”
刨开秦安春伪善的外表，阮怀玉看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秦老师，你真的赏识过我吗？还是你只是觉得我有天赋，可以当台柱子，加上家里有点钱，可以给剧团带来一些利益，所以捧我？”
她突然这么问，让秦安春哑口无言。
“虽然你曾经是我的老师，可那件事之后，就不是了。”
秦安春动了动唇，难以启齿道：“可是之后你退团了，我想要帮你，也没办法。”
“其实你很庆幸我那个时候退团了，对吗？”
她什么都知道，她从来不是傻子，“现在是因为剧团的效益不好，所以你想找我帮忙？因为我跟梅老师的关系？”
她这些年身体不好，中气不足，嗓音也退化了，的确不适合再上台，这点秦安春清楚，所以她找她，一定是为了梅芙。
这些话听在秦安春耳中是不痛不痒的，不过是被揭穿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怀玉……我知道自己这么说很不好，可我还是想请求你，你跟梅老师的关系，能不能让她帮帮剧团？”
－
等了半个小时，阮怀玉还没从餐厅内出来。
蒋京南却还是很有耐心。
哪怕知道她是为什么事找来，他也愿意等下去，等着挨骂。
跟秦安春聊了许久，阮怀玉出来时心情并不好，看到路边停着的那台车，心口燃着一股火焰，怒气冲冲走过去。
蒋京南下了车子，站在车旁等她。
还能看到她，她还活着，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所以就算她来是讨伐他的，他也甘愿了。
带着笑，蒋京南立正站好，笑眸中装着阮怀玉的影子，“这么火急火燎的找我，有什么要紧事吗？”
阮怀玉仰眸看着他，审视着他面上的笑，不明白他有什么好高兴的。
“你昨晚都跟我舅舅说什么了，我说过了，你有什么冲着我来。”
果然是为了聂凛的事。
蒋京南在这点上是不心虚的，“没什么事，就是跟他聊了一下他手底下的那些生意，对他没有坏处，你别总是拿我当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阮怀玉冷笑一声，对他的话不算全信，但也八九不离十。
毕竟蒋京南没必要撒谎，如果他有威胁聂凛的手段，一定第一时间放出来，借此要挟阮怀玉回到他身边。
加之聂凛的反应，算是变相证实了蒋京南的话。
“可你怎么会知道我舅舅那些生意的事？”阮怀玉如今不算迟钝，更不傻，“你一开始，想做什么。”
“我没有十恶不赦，可我也不是好人。”
蒋京南抬高脸，精致的下颌线绷紧了，“要我看着你做别人的妻子，门儿都没有，我这次没有对聂凛动手，是因为他遇到了财务危机，我不想你再次陷入到那种境地中，但下次，我不会这样手软了。”
“你可真有意思。”
这场对峙，阮怀玉是带着怒气的，这些过去的旧人对她而言，都是糟糕的，这也变相证明了，她过去有多愚蠢，才会将他们当作老师丈夫。
“既想当恶人，又怕我恨你？”阮怀玉的眸光很是轻蔑，让蒋京南想起了第一次去阮家的时候。
这位高傲的大小姐从没用正眼看过他，她的身边，也总是有那么多的人，有言律那样的未婚夫在身边，她谁也瞧不上。
更别提他一个小地方过来的穷小子。
这样的眼神，是最令蒋京南无法接受的，他们分明做过夫妻，可阮怀玉还是鄙夷他的，她的骨子里，还是那样骄傲，“就算我不当恶人，你就不恨我了吗？”
“你这样缠着我是没有好下场的。”阮怀玉突然没气了，过去的事，她有错，她眼光不好，被欺骗，被抛弃，都是她自己的问题。八壹中文網
但以后，她只想求一个清净。
“你真想我回到你身边吗？”这话问着，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不怕你那位冤死的姑姑化成鬼找你吗？”
蒋京南似乎早就因为她背弃了自己初衷，所以自然不怕这些了，“那就让她来好了，痛快的死，总好过煎熬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