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时阮怀玉很慌张,什么都顾不上了。
蒋京南从车里拿了伞跟上去,从后小跑着过去,给她撑伞避雨,“慢点,纪小姐不是说没事了吗?”
阮怀玉淋了雨,浑身湿哒哒的,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只想要尽快看到荷荷。
每次她受伤生病的时候,她都不在,她根本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这么多年,都是一样的。
荷荷小时候发烧,被丢弃在华人保姆那里照看。
一个保姆要照看许多小孩子,没顾得上荷荷,险些让她被烧到脑死亡,那些惊心动魄的瞬间,都是秦棠礼陪她度过的。
唯有这一次,身边的人是蒋京南。
陪着阮怀玉到了医院。
荷荷的伤用不着住院,但需要留下观察是否有脑震荡症状,这才住了一晚,天黑时就要离院。
阮怀玉恰好赶到。
她身上还有雨水,看到荷荷一脸茫然地坐在床尾,脑袋上裹着一圈白色纱布,让她那张单薄脆弱的小脸更显无辜苍白。
“荷荷。”
听到声音。
荷荷仰起乖巧的小脸看过去,阮怀玉冲过去,搂着荷荷,摸着她的小脸,“怎么样,还疼不疼,是妈妈不对……”
荷荷象是刚睡醒,揉了揉眼睛。
一脸困散的。
“妈妈。”
她一开口,让阮怀玉忍不住掉泪,将她楼得更紧一点。
所有人都认为她不爱女儿,但这是她十月怀胎的女儿,怎么会不爱,看到她受伤,阮怀玉自己更难过。
蒋京南走到荷荷身边,握着她温暖的小手,“荷荷怎么样,还难受吗?”
荷荷懵懂地摇头,“不痛痛了。”
一天一夜过去了,怎么还会痛。
“那就好。”
蒋京南轻拍怀玉的肩膀,“我们接荷荷回去,这里的气味不好闻。”
这种时候,怀玉要脆弱很多,但蒋京南还是理智的,知道怎么才对孩子好,他弯腰将荷荷抱起来,让小孩子趴在他的肩膀上,这是很有安全感的姿势。
荷荷很喜欢蒋叔叔,趴在他肩膀上,很舒服。
她架着下巴,眨巴着大眼睛看阮怀玉,抬起胖乎乎的小手,“妈妈,不哭。”
她想要给妈妈擦眼泪,阮怀玉握住她的小手。
“不哭了。”
只要她好,就没有什么值得阮怀玉掉眼泪的事情了。
纪青青从楼下上来,拿着药单,“怀玉,那边航班不是停飞了吗?我还以为要等到晚上。”
阮怀玉抹去了眼角的泪。
“麻烦你了青青姐。”
“不麻烦。”
纪青青凑近,去看荷荷胖嘟嘟的脸蛋,捏了捏她的小脸,小孩模样可爱,一双眸里都是水光,对着纪青青,甜甜地笑,声音都是甜的,“青青阿姨,亲亲。”
纪青青凑过去,亲了下她的脸蛋,“荷荷跟妈妈回去要乖乖,好好养伤,不可以调皮,知道吗?”
“知道。”
“青青姐,我舅舅呢?”
阮怀玉不哭了,没了眼泪,站在蒋京南身边跟他像是一家人,纪青青怔了一下,“聂凛觉得不好意思面对你,就自己回去了,害荷荷受伤,他自责了好一阵。”
“怎么能怪他?”
阮怀玉是关心荷荷,但也没有到这种程度,她还是分得清是非黑白的,“荷荷经常在他那里,她又调皮,摔上了又不是舅舅推的。”
“是这样,但他还是很过意不去。”纪青青主动解围,“没关系,我有空了跟他说,你们快回去吧,外面还下着雨。”
荷荷跟纪青青挥手告别。
蒋京南抱着她,将她放到座椅后排,阮怀玉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休息,拢着她单薄的小脸,“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妈妈。”
“没有。”
荷荷摇头,乖巧的笑着,“妈妈,一点都不痛痛了,妈妈别哭。”
她是懂事的孩子,偶尔的调皮捣蛋,只是想让阮怀玉多多陪伴而已,可阮怀玉上次离开,却对她那么凶,直接吓到了小孩儿。
将她吓哭。
想起这点,阮怀玉心里更不好受,低头亲了下荷荷的脸蛋,“上次是妈妈不对,可以原谅妈妈吗?”
荷荷抿着唇微笑点头。
她一点都不怪妈妈,甚至是理解她,知道她的一片苦衷。
雨声隔着车窗滴答滴答作响,阮怀玉听着雨声,搂着自己的女儿,荷荷在怀里睡着了,头发时不时蹭着她的下巴。
像是小猫,很乖。
阮怀玉的目光落到前方,跟蒋京南的眼神碰到。
他声音很轻,生怕吵醒荷荷,“睡着了?”
阮怀玉点头,“嗯。”
“看来还是在妈妈身边睡得熟。”蒋京南温柔地笑道,“在我那边过夜的时候,我要讲半本故事书,她才睡得着。”
荷荷最爱的就是妈妈。
偏偏阮怀玉陪她最少。
阮怀玉笑了下,嘴角扬起,眼眸弯着,“谢谢你带我过来,不然我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荷荷。”
“她的伤已经没事了,之后要好好看护,不可以碰水。”
阮怀玉点了下头。
“我那里有祛疤的药,她年纪小,可以养好的。”
只是一句平平无奇的话,却让阮怀玉的眼泪瞬间滑落,她轻抽了下鼻尖,低头藏起自己的眼泪,可蒋京南还是看到了她在哭。
他瞬间手足无措起来,“怎么了,我说错什么话了吗?你别哭,我可以道歉。”
“不是。”
阮怀玉想要收起眼泪,但很难,“我只是在想,如果今晚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秦棠礼不在,她可以依靠的人太少了。
加之有荷荷需要照顾,总不能一直依靠聂凛,他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蒋京南松了口气,“我可以一直这样陪着你们,只要你别嫌我烦。”
阮怀玉的眼泪落进荷荷的发丝中。
“没有,我没嫌。”
相反。
她是感激的。
感激到过去那些事,都可以一笔勾销了,曾经的伤痛始终存在,但如今的治愈也是真实发生的。
再较真下去,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以后你可以到我那边去,荷荷也会高兴的。”
这是将三八线给消除了。
蒋京南以为自己听错,“真的?”
阮怀玉点头,“我不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