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京城的冬日再次下起鹅毛大雪,片片雪花夹杂着风,刮得脸生疼。
马车在白色的雪地上压出车轱辘痕迹来。
任殷妃坐在马车内,双手拢在袖之中,捧着手炉,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手炉上镂空雕花。
“小姐,那位裴公子看过去就不是什么好人。”举止轻浮。
“小姐,您常跟奴婢说,我们身为女子得……”
“芙儿!父亲可回来了。”
这就是任殷妃为什么这段时间不把芙儿放在身边的原因了。
并非这丫鬟不够忠心。
而是这丫鬟心眼太直了,藏不住话藏不住秘密。
更主要是,她被原主调教得太好了,任殷妃也怕露出什么马脚来,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老爷,早已经回来了,还提起小姐您呢。”
芙儿想了想又道:“小姐,您跟将军和离,便是姑娘家,姑娘家还是……”
“芙儿,我困了。”
芙儿见任殷妃闭上眼,她也只好把话重新咽了回去。
书房,窗外的雪还在下着,风吹着庭院中梅花左右乱晃,晃得一树梅花簌簌落下。
任殷妃双手捧着手炉,静静站在书案前。
任道远就坐在书桌后,他正在提笔写着什么。
任殷妃也不催促,静静等着任道远把事情做完后,他停笔抬手。
任殷妃:“父亲,来年开春,我们能活着离开京城吗?”
任道远蹙眉:“……你从哪里听到这些风言风语。”
“父亲,您还要瞒着我们到何时?”
任道远按了按眉头,“殷妃,父亲为官几十年载,直至辞官,自认为无愧于心,无愧朝廷,皇上圣明,定不会让我等老臣心寒。”
“父亲!”
“天色已晚了,早点休息吧,来人送小姐回去休息!”
任道远不愿讲,想必不愿她牵扯到这些事情来。
任殷妃在任道远这边碰了壁,她也没有什么意外。
她从未想过会在任道远嘴里得知什么真相。
今日来只不过她也想要试试看,要是任道远出乎意料真的说了一点什么出来,任殷妃也不会这么被动了。
任殷妃跟着前来的小厮出了书房,她迈出门槛时候,她停了脚步背对着任道远道:“父亲不仅仅是大祁的臣子,更是母亲的丈夫,也是女儿和青衣的爹爹,女儿希望爹爹在考虑忠义时,能多想想家人。”
任道远动了动唇到底什么话都没有说。
一等就是五日,期间穆兰绝来过两次,都被任青衣赶了回去。
深夜,三更天,任殷妃是被冻醒的。
她睁开眼,就对上一双波光潋滟桃花眼,拥有这一双桃花眼的主人,双手扯着她的被子,而她一手也死死拽着被子,不愿松手。
任殷妃坐起来用力一拉,裴玉溪倒是痛快松了手,害的她整个人往后倒去,头重重砸在床榻上,发出‘咚’一声脆响。
外堂点燃蜡烛了,蜡烛摇晃,裴玉溪一个翻身,趁着任殷妃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直接躲在任殷妃的床榻上。
任殷妃:“!!!”
任殷妃:滚下去!
借着外面的雪光,还是任殷妃那双眼眸在黑夜中也格外的明亮,叫他能看清楚她眼底的情绪。
裴玉溪也回了她一个眼神:啧,真凶,躲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任殷妃:男女授受不亲!裴公子没听说吗?
裴玉溪双眸一闭,双手枕在后脑勺:没听过!
芙儿:“小姐,你怎么啦?”
任殷妃拉起被子,把裴玉溪整个人都给裹住了,她端坐在床榻上,对着揉着眼睛进来芙儿笑道:“没事,方才口渴了,起来喝水不小心撞到了。”
“撞到哪里了?”芙儿要过来。
“轻轻磕碰了下,不碍事,我要歇下了,你回去吧。”
“是。”
芙儿打了一个哈欠,摇摇晃晃迷迷糊糊又出来外堂。
裴玉溪掀开被子,那张长得妖媚的脸蛋从被子里冒了出来,笑眯眯看着任殷妃。
任殷妃在心里翻了白眼。
“裴公子这么多藏身之处,为何偏偏要往床上躲?”
裴玉溪笑道:“裴某高兴。”
任殷妃:“!!”
第n次告诉自己,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裴公子,你可知道,你这举动会给我带来多大伤害?”
“大不了裴某娶你便是了。”
任殷妃:“……”真是谢谢你哈。
“裴公子深夜来访,是因为何事?”
“明日,午时来金翠阁。”
任殷妃气笑了:“明日,午时?”
“是。”
“不是今夜。”
“不是。”
“裴公子大可明日早上来通知我!”
“青天白日,会被人发现。”
“裴公子会没在我府上安插的眼线!”
“那不一样。”
任殷妃深吸一口气,“有何不一样?”
“总觉得少了那么一点味道!”
忍无可忍了!
任殷妃一脚踹了过去。
裴玉溪跳了起来:“任小姐,这可不是大家闺秀能做得举动。”
任殷妃抓起枕头朝着他丢了过去。
裴玉溪轻巧一躲。
任殷妃拿起一旁的硬枕,这东西砸到可是有点痛,裴玉溪连忙跳下床去,夺窗走了。
任殷妃气得胸口痛,好在这只是她第一个位面,第一个任务,下个任务就没有此人了。
再忍忍,再忍忍,不出一个月的时间了。
只要任家安然无恙出了京城,她就功成身退了。
做好自我建设,任殷妃裹紧被子,继续睡觉。
……
任殷妃如约而至,裴玉溪带着她通过密道进入一间密室中。
一名打扮矜贵的男人负手背对着他们。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了过来。
男人长得清俊,五官立体,虽说不如裴玉溪美,却比裴玉溪更加有男人味。
他眼眸微微动了动,不动声色打量完任殷妃。
他态度很冷淡,“你便是蝶儿的姐姐。”
听到他语气中的不悦与敌意,任殷妃没有丝毫的意外。
她上次把任灵蝶给气哭了,作为痴心的男配,怎么会对她有好脸色呢。
她也不是要他有什么好脸色。
任殷妃行礼:“睿亲王。”
“玉溪说你要见本王。”
“是,小女子有事要与睿亲王禀报,关于家父的那个东西。”
火把中,睿亲王眼眸暗了一下,很快他又恢复了:“任小姐所言,本王并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