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霄看了一眼等在一旁的周行他们,别人都收了兵器,走的远远的,不看她和萧景,唯有苏舜,正满脸怒气的瞪着萧景。
萧景顺着陈霄的视线看过去,见苏舜瞪着他,他不由得挑了挑眉。
苏舜神情不善,看着萧景怒气冲冲的道:“萧大人,你不是说你回京都了吗?”
“怎的,你生了翅膀不成?”
“呼的一声,飞了回来?”
说完,苏舜斜了一眼一旁的万安。
万安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苏舜。
“哦-----!”苏舜忽然醒悟过来:“我明白了,我们大小姐满城找你,你不见她!”
“还叫人骗她,说你回京都了?”
说着,他的视线落在萧景握在陈霄的那只手上,他阴阳怪气的道:“大小姐,你可要看清楚了,眼前的人,是不是什么人假扮的萧景!”
“专程来骗您的!”
萧景冷冷的看了苏舜一眼:“我和你家大小姐的事情,容不得你过问!”
苏舜胸口一闷,顿时气急败坏的道:“你将团哥儿还回来!”
萧景立时去看陈霄的神情,他神情忐忑起来。
陈霄却看了苏舜一眼。
苏舜顿时噤声。
陈霄示意苏舜和周行带人先回去:“你们先回大营,我和萧景说完话就回!”
“一切照我方才说的做!”
见陈霄看他,苏舜只得应下:“大小姐,那我们先回大营去,晚点再来接您回去!”
陈霄点了点头。
萧景见苏舜等人走的远了,方才握着她的手,笑着说道:“走罢,先回乾县,晚点我送你回大营!”
“不必了!”陈霄看了萧景一眼,神情疲惫道:“就在这说罢!”
“什么事!”
萧景刚才好起来的心情,瞬间落了下去,他沉着脸道:“我带你回乾县去休息!”
陈霄摇头想要推开他的手,皱眉道:“我不去乾县!”
“有事就说罢,我还要回大营!”
萧景一刻也不想和她分开,只是摇头坚定道:“不行!”
“我有话问你!”
“你先跟我回乾县!”
陈霄今日冒着天大的风险,手刃仇人,本来是想和萧景分享她喜悦的心情,可萧景不见她,她心里的激情褪去后,也不欲再多说。
面对着素未谋面的天子,与一众朝臣们,当堂刺杀天子,说她心里没有丝毫紧张,是不可能的,此刻她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着,有些许酸痛脱力。
现在她满身心的疲惫,只想换下满身血迹斑斑,又十分腥臭的衣衫,洗漱了好生歇一歇,第二日好启程回江宁府。
萧景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只是一味的坚持要带她回乾县,她想着北齐兵马即将南下的事情,心里十分沉重,方才顺利击杀天子的喜悦,也不翼而飞。
她脸上带了几分恼怒:“萧景,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尊重人?”
见陈霄这般,萧景沉默下来,他心里有几分难受,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她,她却这般冷淡的对他。
见萧景不应,也不松手,陈霄神情疲倦,她不耐道:“前面就是镇海军大营了,你要是着急商议事情,可以先跟我回去,等我换身衣衫,咱们再谈!”
萧景神情一窒,没有应声,他到现在还摸不透陈霄的心思,他起事入主京都,她却旗帜鲜明的勤王,虽然她方才击杀天子的举动叫他稍稍松了口气,可她到现在都没有告诉他,到底是为何要这般行事,他怎么敢轻易踏入她镇海军的大营?
陈霄满脸无奈,她左右看了看,指了指旁边不远处的河流,声音沙哑充满无力的道:“既然去镇海军大营,你不愿意,那就去那边。”
萧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条蜿蜒的溪流。
他点点头。
陈霄与萧景共同驱马走到溪流边。
下了马,陈霄见溪水清澈见底,旁边水草茂盛,她走了过去蹲下来,从怀中掏出帕子,投在水里浸湿了,去擦脸上手上的血迹。
萧景立在一旁,沉默不语。
陈霄转头奇怪看他一眼,“你不是有话要问我?”
午后的阳光,十分灿烂,从萧景的身后照过来,耀眼的叫陈霄看不清他的神情。
萧景立在陈霄身旁,静静的看着她。
入城时,因着觐见,她施了粉黛,衣饰华贵鲜亮。
然而此刻,她全身上下狼狈不堪,脸上妆容晕染开来,沾染着暗红血斑,发髻稍稍散乱,衣衫上也满是喷溅的血迹。
她布满斑斑点点血迹的双手,浸入溪水中搓洗着,瞬间红晕散开,那团红,又被溪流卷走,溪水仍旧清澈。
她手上的帕子也被这血晕染上丝丝血红,又被溪水浣洗的恢复如初。
她抬手拧去帕子多余的水分,一点一点的擦拭着脸上的血迹。
萧景心里涌起浓重的无力感,她总是这般,什么都不肯听他的,他是有话想问她,可他也想带先她回乾县,备了热水衣衫,叫她好好梳洗一番再谈。
可眼下,两人之间的情形似乎更糟糕了。
他叹息一声,蹲在她的身旁,接过她手中的帕子,“我来罢!”
溪水清凉,帕子也湿漉漉凉冰冰的,握在手里却怎么也压不下他心里的焦躁烦恼。
他眉峰低压,紧抿着嘴,手上的动作却十分轻柔。
他抬手端着她的下巴,一点一点的擦拭着她脸颊上的血斑。
脸上血斑和那粉妆,渐渐擦拭干净,露出她本来的雪白肌肤,看着她清亮的眼眸,和稍显疲惫的神情,萧景心里的郁气,渐渐的消散了几分。
他松开手,将帕子重新清洗干净,再次端详她的脸,又细细的擦拭了一遍。
上下打量一番,见她身上衣衫满是脏污,他扶着她起身,将她的外衫脱去,丢在一旁,又脱下他身上的外衫,给她穿上。
萧景把她头上的簪环取下收好,将她散乱的头发理顺披在脑后,又将她头发上沾染的干涸血迹,仔细清理干净。
他的外衫披在陈霄身上,显的十分阔大,显得她整个人越发娇小,他抬手将两边袖子挽起,露出她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