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锐利中带着几分探究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跪伏在地上,屏息等待着。
好一会儿,上首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来,“平身!”
陈霄恭恭敬敬的起身,立在原地。
前衙内,一众君臣的目光,纷纷落在陈霄的身上。八壹中文網
那些目光,有惊艳,有质疑,有明目张胆的打量。
天子注视着她,缓缓的道:“抬起头来!”
陈霄依言,抬起头,看了上首的天子一眼。
此时此刻,陈霄才终于见到这隐藏在帘幕后,高坐在御座上,长达数十年,搅弄风云,挑动各大节度使征战的主人的真面目。
他身形消瘦,面容清癯,一副为国操劳、忧心过度的文人雅士模样,唯有一双眼睛,如幽潭般深不见底。
那天子原本斜倚的身体,在对上陈霄的视线后,渐渐的坐直。
他身体前倾,看向下首站着的陈霄,双眼直直的盯着陈霄,眼神深沉:“你是陈九堂的女儿?”
陈霄面带笑意,答道:“回圣上,家父正是陈九堂!”
天子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唔”了一声:“你今年多大?”
陈霄镇定回道:“臣女今年十九岁!”
天子换了个姿势,神情颇是自在,一副聊家常的模样:“十九?”
“朕依稀记得,陈九堂过世,你是...”
陈霄及时接道:“家父过世那年,臣女十六岁!”
那天子的目光一刻也没有从她身上移开,他眼中满是探究,口中却只问道:“朕下了诏书勤王,只有你镇海军陈家听诏前来,且你又是女子!”
“实在是难得!”
天子赞叹一声,“说罢,想要什么奖赏?”
陈霄垂下眼睛,摇摇头,又抬眼看向天子:“家父教导过臣女,身为人臣,为国尽忠,乃是做臣子的本份,并不敢要圣上奖赏!”
天子不满:“胡说!”
“你镇海军陈家,既然忠于朕,甘愿为朕讨伐逆贼,朕怎么能不赏?”
“岂不是寒了将士们的心?”
他循循善诱:“说罢,只要你开口,朕必定满足你的心愿!”
陈霄神情惶恐,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叩首:“臣女自幼受家父教导,怎敢向圣上邀功讨赏?”
“更何况,镇海军将士们为圣上您讨伐逆贼,本就是该做的事情,请圣上放心,臣女敢担保,将士们绝对不会有此心!”
“好!”天子赞了一声,他环顾着立在两旁的大臣们,指着陈霄沉声道:“看看,你们看看,一个女子,居然这般忠心,实在是出人意料!”
“陈九堂不愧是朕的股肱之臣,果然好教养!”
“可惜啊,英年早逝!”
天子一副懊悔的模样,十分惋惜。
立在两旁的官员们,纷纷附和着天子的话。
跪在地上的陈霄,听他这般虚伪做作,顿时咬紧牙关,低垂的眼中满是不屑。
不妨那天子,又开口了:“陈霄,你年已十九,可曾婚配?”
前衙内,渐渐的安静下来。
陈霄心里一跳,回道:“回圣上,臣女未曾婚配!”
“好!”天子应了一声,他声音颇是愉悦:“既是这般,镇海军兵马明日开拔,替朕收复京都!”
“谨尊圣上旨意!”陈霄清声应道。
“你身为女子,跟随大军一道去京都,难免不妥当!”天子沉吟着道:“朕来这乾县,来的匆忙,身旁无人伴驾,且宫中正少一位贵妃...”
陈霄身体一动,低垂的双眸瞬间睁大。
天子起身,走了过来,注视着陈霄:“不若,你就留在朕的身边伴驾,等回了京都,朕就册封你为贵妃,如何?”
陈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一双脚,她心里十分震惊,这天子居然如此不要脸!
以他的年纪,当她祖父,都绰绰有余,居然还大言不惭的封她做贵妃!
且这贵妃,还是个虚无缥缈的许诺!
若是镇海军替他卖命攻打北郡大军,顺利收回京都,这贵妃之位,自然应诺。
若是不能顺利收回京都,那这贵妃之位,就是空口许诺。
她被迫无名无份的跟着他不算,还要被他拿捏着她陈霄,用来牵制镇海军!
当真是手腕高明,好个一箭双雕!
见陈霄没有应声,天子的声音冷了几分,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怎么?”
“难道你不愿意?”
“叫你伴驾,委屈了你不成?”
“你镇海军陈家的忠心,难道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陈霄暗骂一声,她仰头看着天子,神情中满是惊喜,她整个人容光焕发,目光闪闪,仿佛很是意外的模样:“臣女...”
“臣女不意竟然能有此殊荣...”
“一时之间,还以为身在梦中!”
她一脸仰慕难掩激动的看着天子:“圣上,您当真要封臣女做贵妃?”
天子垂目,细细的看陈霄脸上神情,见她眼中满是期盼激动,他笑容越发和煦,就势弯腰伸出手去:“自然!”
“朕乃天子,一言九鼎!”
陈霄看了看伸到面前,干瘦的手,她定定心,一脸娇羞的抬起手放了上去。
天子呵呵笑着,十分满意的轻拍了拍陈霄的手,手上微微用力,要扶她起身。
一旁的官员们都相视着笑了起来。
那黏腻湿冷的手,触碰着陈霄的肌肤,仿佛阴冷的蛇一般顺着她的手缠绕上她的臂膀,蔓延着心间,叫人忍不住作呕。
陈霄心里冷笑一声,她空着的手微抬,一支利箭,急射而出。
“噗”的一声,破肉入骨,正中那天子的胸口。
天子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双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他抬手捂住胸口,看着陈霄,面目狰狞,眼中满是凶光:“贱人....”
话未说完,他一口鲜血喷出,身体前倾,陈霄就势起身,将他身体搂抱住,叫他背对着一众官员们,她仿佛害羞一般,低头倚在那天子怀中。
那天子喉咙里“咯咯”作响,他呛咳出声,手死死的攥住陈霄的手腕,如同沾水了的牛皮一般,越收越紧,另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抬起,去掐陈霄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