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源磨磨蹭蹭到了村里,看到章勋那帮人,儿子和准儿媳,还有围观的人都站在那里。
还有一群人,举着摄像机在拍摄,他们怎么来了,是记者,还是自媒体的人?
“叔,你总算是来了。”
“爸,老宅真没了,闹鬼呢。”
“您好,我是市电视台的记者王悦,想采访一下您,可以吗?”
金源没理睬什么记者,直接质问村长。
“我问你,我家老宅昨天还在,晚上我回城里一趟,怎么一夜之间就没了?”
“我哪儿知道,我也震惊呢。”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村民房子被不法之徒拆走了,你们竟然毫不知情,要你们村委会有什么用!”
村长章勋一愣,我去,还找我麻烦来了,不过,村委会确实有保护村民财产,维护秩序的责任,老宅没了,自己也有责任。
“叔啊,我们也不在村里住,现在大家绝大多数都进城了,你让我们怎么保护呀?而且,谁能想到,还有人半夜三更,闲的没事偷一整栋房子?”
“我那可不是一般的房子,是古建筑,是三百万啊!你们肯定是有责任的,必须给我找到,搬迁回来,原原本本放到这里!”
“您老这可是为难我呢,我又不是警察,怎么找啊。”
“那我不管,你们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哦,对了,昨天你还说征地拆迁的事情呢,怎么房子今天就不见了?”
记者的眼睛一亮,有故事!记者的想象力立刻启动起来,征地拆迁与房子消失之间是不是有关,比如说某些人为征地偷偷地拆除了金家的老宅......
显然,把征地拆迁和房子没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偷走或者拆除房子的人似乎呼之欲出,村长他们的嫌疑顿时就增大了。
章勋心中暗道,早就料到你这老家伙要讹我啦,我是干啥的,还能被你拿捏住?上午回村,章勋一见到金家老宅不见了,立刻就意识到问题严重,一旦姓金的死咬住,说是他和属下悄悄干的,说不清楚。
所以,他第一时间报了警,现在看来,真的是高瞻远瞩呢。
“话不能乱说啊,村委会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到,到时候,自然水落石出。”八壹中文網
金源哪里能让他迅速摆脱窘境,接着扣帽子。
“哼,欲盖弥彰吧,第一时间报警,怎么,心虚啦?谁知道警察与你是不是一伙的!”
不等章勋辩解,金源转身又撺掇记者。
“记者同志,你们要关注这件事啊,征地拆迁加上房子失踪,既离奇,又诡异,里面藏了什么秘密,有何内幕?你们一定要大张旗鼓报道,向广大公众呼吁!”
章勋急忙为自己辩护。
“金叔,可不要胡扯,按照你的意思,是我们偷偷拆了你的房子?那怎么可能,记者同志,你要清楚,村委会是选举产生,是维护村子秩序,为村民服务的自治组织,怎么可能干这种蠢事!”
“好好好,我们一定如实报道,如实报道,没有水落石出前,不好做判断的。”
金源看看这个记者,奶奶的,奸猾的小姑娘,你就不能义正言辞说要维护正义吗?
儿子凑过来插话。
“爸,这事儿有些诡异,我看不像是人为的,没有一点机械拆除和运输的痕迹......”
金源审视着儿子,没想到这小子有点眼光。
“你看出来的?”
“暖暖说的......”
唉,这儿子,你难道就会听别人说,自己没主意?
章勋马上接上儿子的话。
“确实透着诡异,我们刚才也仔细看了,没有任何痕迹,好像是被连根拔起,然后......”
“然后怎么了?”
“被带走了。”
“呸!你是不是想说一只巨大的手伸出来,拔萝卜一样,拉近了云层?我看你这村长思想封建,满脑子迷信,不该当这个村长。”
“我可没这么说,你可别瞎讲。”
金源哼了一声,懒得与他继续理论了,因为,表明自己很气愤,很着急,然后把水搅浑就差不多了。目的已经达到了,没必要再纠缠。试想,老宅没了,作为苦主,怎么的也要装出一副疑惑,着急和愤怒的样子,不然,周围的有心人还不怀疑?
老张头也在旁边,听着他们吵闹,回想起昨夜的事情,究竟是重型机械,还是什么未知的怪物,他到现在也搞不清楚。但是,看金源与章勋打嘴仗,他越发坚信是章勋派人做的。我是证人,万一被章勋他们发现,没准儿下黑手呢。我得赶紧处理羊,去城里投奔亲戚去。
警察来了。
章勋立刻迎了上去,一边说明情况,一边引领着勘察现场。
金源心中咯噔一下,不太好,他怎么来了?
来者正是前不久他在公路上碰到的王德丰,这小子可是破案能手,心细如发,分析能力很强,不好糊弄。
要是他发现线索,找出老宅,那就不美了。
当然,即便是被王德丰找到了扮作喇嘛庙的老宅,金源也不怕,因为,本来就是自己家的宅子,我搬过去怎么啦?问题是,你怎么搬过去的,宅子难道自己长腿,能跑?这个问题就没法回答了。因为,房子确实是自己跑了,太诡异,没法说出来呢。
“咦?叔,你家的宅子被偷了?”
王德丰得知宅子的主人是金源,也是奇怪得很。
“啊,德丰呀,是我啊,倒霉催的,你看看这事儿,麻烦你给我做主啊。”
“您老放心,我肯定全力以赴,一定把您老的宅子找回来。”
“我就是问一下,你昨夜回去前没发现什么异常吧?”
“啥异常?没有啊。”
王德丰身后的年轻警察突然插话:“村长说,昨天凌晨,有人说在你们家看到了鬼,一颗脑袋挂在墙上。”
“啊?谁造谣呢,我家宅子干净着呢,哪里来的鬼,还鬼头,简直胡说八道,你们找到造谣的人了吗?一定要抓住这种人,到处散播封建迷信,我看是为了逼我拆迁呢吧,村长,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章勋一愣,略一琢磨,立刻意识到这里的问题,却是一句话也不说,开始装傻充愣,发起呆来。瘦猴和壮汉的遭遇真真切切,问题是,他们半夜三更出现在人家家里,不是盗窃就是欲图不轨,所以,只能传播些信息,不可能出来作证的。对此,自己也只能是“听说”,不能再讲其他的废话。
“那么,请问金先生,那昨天您怎么来了一趟,夜里却走了,而房子恰好就没了。”
这句追问相当厉害,回答不好就要露馅的。
金源扭头看王德丰,意思是,德丰,这个警察是冲着我来的,怀疑我监守自盗,虽然这是真的,但也太嚣张,太露骨了吧,你们有证据吗?
“是很巧合,我都有点儿莫名其妙了。可事实就是如此,没办法啊!”
金源只好这么应付,这个警察似乎哪里见过,这小子对自己充满敌意。
为什么呢?仅仅是因为职责所在,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德丰,这个后生是谁啊,怎么看着眼熟?”
王德丰转头瞪了一眼年轻警察,笑嘻嘻介绍。
“他呀,就是负责你们村这一片儿的,经常来,您老回村,可能见过。”
哦?怪不得眼熟呢,他经常来村里,对村子肯定熟悉,于是,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难道是他发现了老宅,或者是他带人来发现的?这个判断毫无凭据,却缭绕在金源心头,挥之不去,直觉不靠谱,但有的时候却奇准无比。
“小伙子,叫什么?”
“姜正富,怎么了?”
“没什么,好名字,沾着贵气呢。”
“金叔真会说话啊,别跟他一般见识,年轻人不会说话。”
其实,王德丰也是怀疑老宅的失踪是眼前这位金叔干的,别人不知道,他可是从父亲那里知道,金叔年轻时候做过生意,包过工程,喊来大型机械,雇来工人,完全有这个能力。这事儿明摆着,老宅消失,金叔您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回城,说你没嫌疑,谁也难以相信。
不过,目前还没有证据,现场毫无痕迹,自己也不好质问老人。
“其实,还有个原因,我先前是睡了一夜,发现人老了,实在是不习惯住老房子喽,而且不安全。嘿嘿,村长知道为啥,他不是说闹鬼吗?所以嘛,晚上我就回去了,结果就是这一晚,出事了,唉!”
这个理由有些道理,金源也是尽量找点理由,至于行不行,他也没办法,反正我是坚决认为纯属偶然。
旁边的章勋,范暖暖和记者似乎也开了窍,若有所思的样子......
再看看儿子傻子一样的呆滞表情,金源哀叹一声,这就是差距!
然而,金源脸上毫无异常,反倒继续维持着焦急、悲愤的神色。出色的表情管理不是白来的,也需要多年的社会锤炼才能做到,他也是到了五十岁才到了这个程度。可惜的是,悟得晚了,有些东西不明白,走了很多歪路,等到自己明白了,却已经老了,一切都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