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路过旅游集散中心时，宁雨直接跳车，闯了进去拿地图。
沈怡月则是在外面兜了一圈，溜着丧尸。
等到宁雨拿到了地图，又跳了上来以后，才继续开车。
太阳已经下落到了她们的正前方，两人仿佛是逐日的少女们，正一起驶向夕阳。
接下来就是要找个今晚可以落脚的地方。
宁雨检查了一下弹药，还有70多发，还是挺耐用的，而且明早睡醒起来就又是150发了。
剩余的弹药，今晚可以用来教沈怡月用枪。
宁雨从地图上相中了一个楼层很高的公寓。
这种装修精致，风格现代的小公寓里，住的大多数都是一个人居住的孤独者。
同时也基本都是上班族，末日爆发那天应该都还在996当社畜，不在公寓里，所以宁雨挑选了这里。
这种家里一般会有多方便食品，两人可以就地取材吃东西，不用浪费存货。
轰隆的摩托车驶入了公寓的地下停车场，下面几乎没什么车，看来公寓的入住率也不高。
后面尾随而至的丧尸已经不多了。
摩托速度太快，有些丧尸走着走着就突然迷失了方向。
只有少部分腿脚灵活的丧尸跟了进来，两人下车后就将它们悉数斩杀了。
城市已经停电了，所以没没办法用电梯。
两人锁上摩托车以后，只能步行沿着楼梯走上去。
两人干脆爬到了最高层12层，这是宁雨的主意。
经过在12层的一番搜索，宁雨开锁找到了一个还算有生活气息的屋子，两人随即走了进去。
夕阳已经只剩下稀薄的橙光，夜空已经开始显露出黑灰的颜色。
那微弱的光芒照耀进了这个公寓屋子里，透过薄薄的窗纱，落在房间的餐边柜上，上面有原主人收藏的一些红酒。
餐桌上铺着蓝色的桌布，还有一些常用的餐具。
沙发上放着软软的抱枕，沙发前的茶几下面还细心地铺着条纹地毯。
总的来说一个干净整洁又舒适的屋子。
沈怡月这个好奇鬼已经偷偷跑过去，在看柜子里的红酒，然后从后面吃了一记宁雨的萝莉手刀：
“不许喝，明天还要赶路呢。”
沈怡月调皮地吐了一下舌头：
“诶嘿~~我就看看，不打开。”
她又下意识地去打开电视机，然后才突然想起来，已经停电了，开了个寂寞。八壹中文網
趁着还有一点点光线，两人都先去洗了个澡。
宁雨率先洗完，她搜索了一下屋子里的食物：找到了一些气泡水，还有一些巧克力和果脯肉脯等零食。
她掀开了客厅里落地的窗纱，将一边收了起来，然后搬了个凳子过去，放在阳台。
把吃的和喝的都拿到了阳台，然后坐在凳子上，把白白的小腿放到了阳台栏杆上。
刚洗完澡浑身清爽，吹着徐徐吹来微风，看着远处绵延着鳞次栉比的建筑，夹在夜色和夕阳的余晖之间。
她手里拿着气泡水和零食开始品尝。
好不惬意。
沈怡月也随后洗完澡出来，看到银发小萝莉这副惬意的样子，也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
搬来小凳子，和宁雨一样把她白嫩的长腿也嚣张地放在了栏杆上，吃起了东西来。
过了一会。
夜幕已经彻底降临。
“你在想什么呢？”
宁雨刚喝了一口柠檬气泡水，感受喉咙里着酸甜又清爽的感觉，突然看到一旁的沈怡月似乎陷入了什么沉思。
“啊，我在想...白天那个姐姐。”
沈怡月突然反应过来，用手撕开了一包坚果，放了一颗葡萄干到嘴里。
“嗯？你还在想那个‘有没有用’的问题？”
宁雨又问道。
“不是...那个我知道答案啦，是另一件事，我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沈怡月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在想，本来她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从酒店里杀出来，还跑到了有食物有水的安全住所。”
“听起来会是个很让人充满希望的故事。”
“但没想到最后遭受了那样非人的待遇，成了一幕活活的悲剧。”
“总觉得，什么事情都很无常呢，如果不是遇到小雨，我身上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宁雨闻言没有说话，她点上了一根蜡烛，似乎打算读那本《局外人》。
嘬了一口气泡水，宁雨目光没有看她，而是缓缓开口：
“你听说过荒诞吗？”
“嗯？荒诞？是什么意思？”
沈怡月当然知道这个词的意思，但是不明白宁雨为什么突然说这个，把头也偏了过来看着她。
宁雨打开了书页的折角，但是没打算看，而是抬头看着已经露头的月亮：
“就是生活的荒诞。”
“你以为她好不容易拥有希望了，要发展出一个激励人心的故事，然后就遭了那样悲惨的事情。”
“这件事，难道不荒诞吗？充满了猝不及防的转折，但却真实地发生了。”
沈怡月既听懂了又好像没懂，她咀嚼着嘴里的坚果，又问：
“那小雨是想说什么呢？”
宁雨举起了手里的《局外人》说道：
“比如这本书的作者，我看过他的传记。”
“那传记上一页还在讲他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参与了什么革命，正是散发着生命燃烧之美的光辉时刻。”
“但是下一页，他就突然出车祸死了，光辉的人生戛然而止。”
“又比如，你本来应该度过一个正常的读书日，但是末世就突然爆发了，你差点丧命。”
“你和你的亲人突然就这样被分隔开来，生死不明。”
宁雨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漠然，像沉静的湖水表面一样，她再次开口：
“所以我想说生活本就是无常和荒诞的。”
“所有美好的故事和愿望，都是我们用语言编织出来的一厢情愿。”
“生活正和故事相反，没有语言的修饰，无法美化，它就是一连串的现象。”
沈怡月感觉到更加疑惑了，她问道：
“一连串现象？”
宁雨点了点头，突然合上了书页：
“是我们用语言把纯粹的现象，美化或丑化成了我们心目中，符合自己期待的故事。”
“比如‘他在妈妈的葬礼上没有哭泣，那他一定是一个无情的人吧’。”
“又比如‘那个酒店逃出来的女白领已经重获新生，那这一定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象征吧’。”
“都是我们的想象罢了，是我们用逻辑在审判现实，我们在给我们看到的纯粹现象，加上自以为是的想象。”
“然而现实常常会用荒诞回应你，让你撞得头破血流。”
沈怡月觉得这话非常冷酷无情，让人感到莫名的不安，但总觉得又十分正确。
这次她想了很久很久，感觉吹来的晚风似乎都变凉了一些，顿了顿又开口道：
“可是....小雨，如果生活就是这样荒诞，那活着不是非常绝望吗？”
“上一秒还在喜悦，下一秒也许就有灾祸降临。”
“努力了也不一定有回报，看到了成功的希望也可能最后还是失败了。”
宁雨听到这话，朝她微笑了起来：
“不，恰恰相反，认识到了荒诞，才更应该去抗争。”
“对这操蛋的生活，竖起一个大大的中指。”
“哪怕最后结果是失败的，也是未曾和解地死，而不是心甘情愿地死。”
“你不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勇气吗？”
沈怡月有些呆住了，开始认真思考起了这番话里的意思。
宁雨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过头，讲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她露出微微歉意的神色：
“不好意思，和你说了这些无关的废话。”
沈怡月却轻轻地摇头，水汪汪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亮。
“不，我觉得小雨刚才的话，让我安心了很多。”
她忽然对着夜空竖起了一个大大的中指，然后‘噗嗤’一声傻笑了起来，笑得元气而又放松。
宁雨一楞，也是久违地和她一起，轻声笑了起来。
两个女孩的笑声回荡在夜空中，格外突兀。
楼下的丧尸们纷纷抬起了头。
想要看看是哪个傻子敢在这放声大笑。
这笑声到底是在嘲弄它们，还是在嘲弄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