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的天的无比清冷。
在这伏天里显得尤为难得。
如果能在这个时候，在城里寻个酒馆，叫上三五挚友，喝上一天，应该是一件人生美事。
男人也有八卦的时候。
谈谈城里哪家的寡妇长得俏，谁家的小伙子考取了功名。
字字句句，都是对人生的追忆。
一阵冷风吹过，还在憧憬战后怎么享受的老兵被现实打醒。
“杀千刀的朝廷，打来打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拄着长枪，老兵抖了抖站麻了的腿。
远处听不清营里的千夫长在说什么，只知道要打仗了。
可不是知道要打仗了，那对面的士兵都准备好了。
打吧打吧，打完了该回家了。
攒了几年的军饷，不知道除去欠的酒钱，还剩下多少，够不够给家里的小儿子攒个成亲的钱。
大儿子前年死在了中原，好像是个什么叫陈留的地方。
那地方咱也去过，当时打得好像是叫袁术。
大儿子战死的时候家里刚修了房子，连个棺材钱都凑不出来，是跟老伍长求了半天，才回家把儿子安葬好。
哦对，还得还老伍长的钱呢！
不算不知道，算起来剩不下几个钱了。
这仗……要不再打上一两年？
得把儿子娶媳妇的钱攒出来，再回家才行啊。
老根一个在军中待了十来年了，睡醒听马蹄，梦里枕刀戈。
吓，除了打仗，咱好像也不会别的了。
当年刚参军的时候，那个不知道姓名的将军说得好啊。
我们这些当了兵的，离了军营到哪都不受待见，最好的结局，就是死在最后一场胜利之前。
家里拿了补偿，还能好好生活。
我们呢，死得其所。
死得其所。
老兵到现在也不知道这几个字怎么写。
但是总觉得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咱也不笨，知道这是跟一个叫关羽的人打。
对面人不少，咱们这边人更多。
听上面的人说，赢得机会很大。
赢了好啊，身边都不剩下几个认识的人了。
也不知道哪一场仗，自己也就跟着他们去了。
反正不会是今天！
给儿子娶媳妇的钱还没凑齐呢！
管他跟谁打！
打死他个不长眼的！
……
“魏王，看来关羽是抱着必死的心态了！”
关羽就像一只被人围住的老虎，一动不动的姿势最可怕。
“传令下去，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出动，谁被敌军钻了空子，走了关羽，一律处死，决不轻饶！”
曹操估计此生再也遇不到这样的机会了。
机会就是这样，在你面前，你仍然会担忧。
担心能不能包围住。
担心会不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底层的人可以问上边，我上还是不上。
上一层的还可以问他的上级，我的人上还是不上。
到最后都问到曹操这里，曹操只能抬头看看天。
老天他不告诉我啊！
“云长，就让老天来决定，是你踩着我曹操成就不世功名，还是我曹操更胜一筹，成天命所归！”
曹操放声大笑，笑声传到周围的军中。
声声入耳，震撼人心。
山下。
“华盖之下，便是曹操！”
关羽高举青龙偃月刀，指向山上曹操所在的方位。
咬下曹操，身后的两路追兵就都失去了意义。
曹操撑到援兵赶到，陷入死局的就是关羽。
前后不过一天半的时间，昨天已经浪费了半天。
一战定胜负。
十二万虎狼之师齐声高喊，声音响彻云霄。
喊得曹操在马上收敛起了笑意，下意识地勒紧缰绳。
“破军，刈旗，擒敌首！”
“为了大汉河山，随我冲锋！”
关羽骑着赤兔马一个箭步甩开大军老远，独自在旷野中奔驰。
身后数万大军先行，扬起飞沙漫天。
骑兵从左右出动，步卒压阵中轴，目标只有一个。
那就是山上的曹操本人。
“看看云长给孤准备的礼物，我甚是喜欢啊！”
曹操不怒反笑，笑着对刘晔说。
“魏王真是好气量，换做是我，一定会再退五十里，等曹“杀啊！”
“保护魏王！”
从山脚到半山腰，汉军一路猛攻，不断逼近高处。
关羽手持青龙偃月刀在阵中如入无人之境。
黄忠陈到徐盛等一众猛将也率部向前厮杀，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箭矢从一个诡异的角度射出，不断远离黄忠所站的方位。
穿过混乱的战场，来到许褚的身前。
百步之外，一下轻描淡写地挥打，箭矢倒在许褚的身前。
“老贼，胆敢暗箭伤人？”
许褚护卫在曹操的前方，被黄忠这一箭射的火气十足。
“哈哈哈哈......可惜可惜！”
黄忠听不见许褚在骂什么，不过还他一箭就够出气了。
许褚还不至于痴到舍下曹操来跟自己拼命的地步。
“魏王，敌军攻势如潮，这里很快就不安全了！”
刘晔言外之意希望曹操能向后撤一点。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曹操一定不能有失。
“我不在这里，敌军如何会拼命？他们不拼命，云长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在这里死战？”
“这是我与云长的宿命，今天绝没有后撤的理由，子扬不要再多言了！”
曹操英气勃发，手扶倚天剑冷漠地看着战场。
日头转上头顶，两边的气势都萎靡了不少。
汉军在正面进攻受阻，就从两翼围攻。
曹纯带着虎豹骑四处救火，不至于让山上的曹军断了退路。
“你们看呐，云长他也战不动了。哈哈哈哈......云长他也是会累的！”
曹操欣喜若狂地看着下方，一边笑一边拉着旁边的让人一起看。
“告诉将士们，坚持过今晚，孤不会忘记他们今天的英勇！”
山下徐庶面如寒霜，阴沉地能滴下水来。
半日的攻势止步如此，大军的兵锋消失殆尽，这意味着什么，徐庶明知道却不愿意确认。
派出的探马一个个折返回来，带回来的消息都是意料之中，又不想听到的。
“传令张绣田豫二人准备，半个时辰之后，率部进攻！”子孝和吕蒙再追一天的路程。”
“云长诚心待我，我要是不配合，岂不是浪费了云长的一片好意？”
曹操抽出佩剑，一声高呼，山上的兵马也随即开始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