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曾经站在的地方上，早已是尸骨成堆。
八百拒马枪手无一生还，连同左右掩护的步卒，带走了将近两千幽州骑兵。
拒马阵被冲破的一瞬间，颜良带着等待许久的后队横插直入。
徐盛在溃败的军势中被长枪挑落，靠着黄忠带人杀入，堪堪被汉军抢了回去。
“大汉镇西将军黄汉升在此，贼将安敢造次！”
黄忠持刀入阵，人群里迎面撞上颜良。
“颜将军，此人名列五虎大将之尾，想必武艺不比赵云张辽之流弱上多少。不如我二人合力杀之，功劳由将军占大头！”
董袭望见黄忠来袭，心里顿生一计。
“功名之事，某并不放在心上，但是绝不能让黄忠这老贼逃走。”
董袭听听不以为意，阵斩五虎大将，以后开国侯的位置是跑不了了，没有人能拒绝。
“呔！老贼不思在家中享乐，何苦来阵前送死？”
董袭给颜良交换了一下眼神，由自己先去挑战。
“乱臣贼子，你当死！”
军中有人告诉黄忠，刚刚就是徐盛在跟颜良一对一的时候，被这董袭偷袭了一枪。
黄忠顿时怒火中烧，胯下老马一催，转眼间已经杀到董袭身前。
“老贼看枪！”
董袭方才胜了一阵，两手正热，枪法也变得凌厉许多。
两马交错，这一回合谁也没能奈何地了谁。
“这老东西，真有几分本事！”
董袭心中暗暗惊叹道。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董袭也跟不少汉将交过手，黄忠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
只不过是因为年龄时常被人轻视，加上黄忠的性子不争不抢，在汉中当中远不如张辽等人出名。
“还好今日有颜良相助，这黄忠也难逃一死，今天我立了大功了！”
看了一眼颜良所在的方位，董袭心中有底，再度前冲。
“竖子敢尔！”
黄忠怒骂了一声，挥刀迎战。
“就是此时！”
颜良看准时机，黄忠的心思全都放在了董袭身上，此时出手定能成功！
“驾！”
三骑共赴一处，眼看就要碰撞在一起。
董袭心里觉得稳拿了黄忠，枪头一转，放弃了全身心的进攻，转而护住上半身。
“董袭！小心！”
颜良隐约察觉到了不对，连忙高声呼喊。
“啊！”
带血的长刀缓缓低下，董袭的身躯也随即倒在了地上。
“我怎么会……死在这里……我的功名……”
董袭躺在地上七窍流血，黄忠的这一刀超出了他的预期。
或者是他低估了黄忠对他的杀心。
黄忠完全没有考虑过被挡下之后的结果，虽然那可能是被颜良从背后追上。
但结果已经摆在了眼前。
这一把是他们赌输了。
看着地上死的不能再死的董袭，一阵悲戚感从颜良心中袭来。
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你挑下了徐盛，黄忠就换了你一刀。
老天都是公平的，不会偏袒谁。
“抢回董袭将军的尸首！”
事已至此，也只能让董袭死的体面一些。
“谁敢？”
黄忠不知道何时落下了长刀，从背后拿出了硬弓。
连着三箭射出，三个幽州士卒应声倒地。
“黄忠！其人已死，你又何必？”
“他是死了，我军八百健儿的命谁来偿还？”
黄忠也不答话，弓箭往身后一扔，提刀便向颜良杀来。
“我虽年迈，尚不是尔等能敌的！”
“随我来！抢回董袭将军的尸首！”
颜良憋着火气，招呼自己的部下上前抢人。
战场的另一端。
张绣爬伏在马背上，有进气没出气。
“国让……”
“来了！”
田豫扔下了手下的敌军，转身回到张绣身边。
“兄若能回到金陵，可否替我赡养家中老母？”
田豫本想说你要是没了，我今天也走不出去这里，后事都交给丞相他们吧。
转念一想，又把话咽了回去。
“放心吧，你也不会有事的。”
“丢下国让你一个人抵挡敌军，是我为人不义了。”
“说什么话，我要是受了重伤，你不也一样会担起我的一份。”
“呵呵……”
“再替我转述给文和公一句话，文和公对我有恩，我张绣今生未能报答，只有来生再遇了！”
“这句话你留着自己说吧，大老爷们婆婆妈妈的。”
田豫不忍心再看被刺的面目全非的张绣。
“兄莫负我！”
“放心吧！”
“来人，抬张将军下去休息！”
田豫面对着源源不断进攻过来的敌军，心中一股无名的怒火。
战场的成败早已不在心上，但是对面的人，一个也别想过去。
数日苦战，两万士兵锐减到七千，阵线只后移了不到百步。
没有人主动后撤，百步之遥，是上万将士们的性命。
对侧，乐进冷漠地看着四周。
生平大小几十战，有过苦战，有过损失惨重的，像今日的场景，前所未见。
没有哪支兵马能在断绝了援兵，没有粮草补给，甚至明知是死的情况下挡住数倍于自己的敌军这么久。
对面的两员主将，只不过是汉军当中相当平庸的两人。
如果不是陆逊接管兖州，他们可能还在后方干着闲职。
而就是这么两个人，挡住了自家一轮又一轮的进攻。
“文谦，再忍耐一下，胜利就在眼前了。”
曹仁知道乐进爱兵，见到这么惨重的伤亡，心里肯定不好受。
“如果中原、江东、西川、荆州，到处都是这样的士兵和这样的将军，是我们先撑不住，还是刘备的金陵朝廷先倒？”
“他们只是例外，杀了关羽，吃掉刘备十二万精锐，汉军的士气会一蹶不振，任由我们踩踏的。”
“我不这么认为。”
乐进不认可曹仁的说法，继续着自己的指挥。
指挥。
原来自己手中也没有多少可用之兵了。
攻守之下，乐进的损失丝毫不比对面少。
整整三万人被打垮，死的死伤的伤，活下的士兵没有半年的休整别想着再上阵。
“许攸他还想看到什么时候！”
乐进突然的暴怒让曹仁不知所措。
“要么是汉军出了问题，要么我们都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