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像是在一瞬间老了几十岁，整个人显出一副枯败之色。
当着皇帝和安公公的面，顾云轻没办法抽血解毒，只能又给他倒了一杯灵泉水。
“陛下，您现在可得保重身体啊。”安公公作为御前内侍，向来习惯了奉承皇帝，可这时候反倒没什么好说的了。
皇帝最疼爱的两个儿子，只想给他下毒，要他的命。
而被他远远送去边关的楚莫离，却是那个费心费力想救回他性命的儿子。
就连如今照顾他的顾云轻，也同样是被他频频看不起，给过许多次冷眼的人。
这等于是说明皇帝有多么的昏庸无能，正如楚焕所说的有眼无珠，才将明珠暗投。
皇帝自己到现在又何尝不明白？
“是朕瞎了眼……”皇帝没有喝水，但也没有继续自我检讨的意思，而是转头说起，“楚焕，楚明轩这两个孽畜，今日敢做到这一步，多半是有恃无恐。他们能够和小李子勾结，朝堂之上的人，怕是也早有联络。”
顾云轻点头说道：“二皇子开的悦然居的确有不少官员子女往来。”
悦然居价格太高，一般的官员自己还真不敢上门，就怕被御史台盯上。
但是那些纨绔子弟们可就没这么多顾虑了。
“呵，朕就知道！”皇帝的声音猛然暴起，十分愤怒，但又因为身体虚弱，只能靠在床边，“楚明轩这小畜生也就罢了，楚焕心思向来深，就布局这么久，朝廷里没他的人才奇怪。恐怕如今就是等着这时候呢。”
皇帝如今虽然被所有的奉承和高高在上迷惑了双眼，但并不是个傻子，如今仔细思量。
楚明轩与楚焕竟然是狼狈为奸，那么如今自己将死，或者说在他们的眼里，自己大概已经与一个死人没什么差别。
按照楚焕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把愚蠢的太子送上皇位的，那么顶多就在这么几天，楚焕一定会想办法在楚明轩身上安上不少罪名，让他无法登基。
之所以是罪名而不是杀了他，皇帝也想的十分清楚，在他们眼里自己也许过不了几天就会死。
短短数日之内，皇帝和太子接连死去，那么别说朝堂，就是整个大楚国再愚昧的百姓，也知道什么叫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不过，皇帝对楚明轩如今也没剩下什么父子情义，楚焕要是真把人弄死了，也算是在某种意义上的给他报了一半的仇。
所以皇帝宁可装糊涂，当做自己还没完全睡醒，并不肯说出来。
反而转移话题道：“想不到你一个乡下妇人，还有几分本事。”
“……”顾云轻眼睛一斜。
老皇帝还真是不会说话。
自己就是乡下来的，就是一介妇人，怎么了？
是吃他们家的白米饭了吗！
这种高高在上的话，顾云轻还真是没办法，昧着良心把它当做夸奖。
皇帝咳了一声，安公公赶紧上前帮着拍马屁道：“顾姑娘，您年纪轻轻可在这医术上的本事可是当真厉害，比太医院里的人都强的多了，可真是天赋过人，杏林春手，救死扶伤，实在是大恩大德啊。”
顾云轻脸色这才和缓了下来，客气道：“这也谈不上，这些东西都是之前那位任逍遥神医给留下的。”
因为怀疑楚焕与太医院有所勾结，所以任逍遥也不敢直接开药让他们去抓，准备明天做好了再送进来，暂时就只能留下一些身上常备的清热解毒药。
顾云轻把他们拿出来全部交给了安公公，一一交代的用法。
皇帝在旁边听了多少有几分不是滋味。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自己如今恐怕也算得上是众叛亲离，在看着被自己刻薄过多少回的顾云轻，现在却在给他叮嘱着用药。
“你，你为何要这么做？朕若是死了，于你而言岂不是更好？”皇帝没忍住还是开口问。
顾云轻挑了挑眉头，她是真怀疑皇帝中毒坏了脑子，以至于神志不清。
“因为你是皇帝。”顾云轻干脆直白的向他解释道：“你若是出了事，不论是二皇子还是太子登基，将来整个朝堂上，必然都是一片血雨腥风。”
“楚莫离必然遭人猜忌，那到时候大宝小宝，恐怕也逃不过他们的追责。”顾云轻觉得到那时候恐怕自己也在劫难逃。
皇帝这个词所代表的可不仅仅是某一个人，他的稳定存在反而更像是定海神针。
太子肯定无法顺利登基。
这几乎是他们所有人的一个共识。
可是皇帝的位置无法顺利交接，那么就必然引起血腥的武力镇压。
到时候因此而死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不论是私心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整个家国天下，顾云轻都不可能希望皇帝出事。
皇帝老头虽然昏庸了点，但是他的存在能够保证整个大楚国正常的运转。
不至于使这个刚刚遭受过巨大天灾兵祸，依旧满目苍夷，百废待兴，还没有好起来的楚国，就会因为几个人的私心被迅速拉入夺位之战。
皇帝一愣，“……你说话倒是实诚。”
他可是好久没听过这么直白的话了。
他久居高位，身边宫女太监，以及围绕在身边的大臣基本上都是各个奉承。
只有顾云轻好像从来没有因为他的身份，感到恐惧前来讨好。
“无所欲，自然无所求。”
顾云轻把东西全部交给了安公公，准备趁着如今子时，李公公那边放松了警惕离开。
“等等。”
皇帝忽然开口。
他刚才把那句话仔细琢磨了一番，越觉得有道理，就越觉得懊悔。
现在看见顾云轻这么干脆利落的准备离去，他还是开口把人叫住。
“还有什么事？”顾云轻回头问道。
……
夜色已深，整座皇宫基本上都沉浸在夜色中，除了屋檐下的灯笼发出幽幽的光。
就只有皇宫旁边的东宫依旧是日落夜不落，无数的灯火照明，轻纱薄帐，丝弦乐曲声，声声不断绝。
东宫美人无数，如今个个身着薄纱，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勾引的本就是色中恶鬼的太子楚明轩沉迷其中，欲罢不能。
“太子殿下不好了！”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却被怀搂着美人的楚明轩一脚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