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邵飞收拾好东西，转身离开办公室。
随着办公室的门被关上，熊振眼前的一切全部消失，眼前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他被虚拟办公室踢出来了。
熊振悬浮在纯白的空间当中，一个对话框浮现出来，上面写着：“您的账号操作权限不足，请更换账号登录，或退出系统。”
熊振一肚子的火儿却发不出来。他没有其他账号，只好点击了“退出系统”按钮，离开了元宇宙。
……
“妈的！欢迎回到该死的现实世界！”熊振恨恨地对自己说。
白色逐渐变得透明，熊振看到了自己蜗居的天花板。
这是一个狭小的房间，一张2米见方的双人床摆在房间正中。四周墙壁上订着书架，上面摆着的，竟然是纸质书籍。
靠墙的小桌子上，凌乱地堆着吃剩的方便食品。天花板上，泛着柔和的白光。
平常，熊振与爱妻孟薇总是一起躺上床，一起滚床单，一起进入元宇宙，也一起醒来。
此时的熊振赤身裸体。他似乎还能感觉到，大床的另一半上，还留着妻子孟薇身体的余温。
但是此刻冷冰冰的现实是，这张床上只躺着熊振自己，另外一边空空荡荡，只有一条脑机接口的数据线，像一条毒蛇一样盘踞在枕边。
骨感的现实最能让人清醒。
熊振立即大声喊道：“二哈，帮我接孟薇的电话。”
二哈是熊振的ai助理的名字。熊振给助理设定了一个吊儿郎当缺心眼的性格。
话音刚落，小房间里就响起了二哈的声音：“好嘞熊哥，我马上拨电话给嫂子。”
几秒钟后。
“熊哥，嫂子的电话号码被注销了？还是你又不经过我同意偷偷修改电话本儿了？熊哥，今天你得给我一个交代。”
其实，熊振对打通电话并没有抱有期待。
这个时代的安乐死，是把记忆复制到虚拟世界的一个代称。
选择安乐死的人，会先经历一次整个大脑记忆的复制和迁移，然后再使用药物结束生命。如果同时签署了器官捐赠协议，对应的器官就被用于医学研究。
这个时代的人，对安乐死有两种不同的观点。
一种观点是，安乐死虽然复制了自己的记忆，但是重新创建的虚拟人与自己并无关系。安乐死其实就是自杀。
而另一种观点认为，安乐死之后，自己的生命会在虚拟世界永恒延续。
最初，安乐死被不良商家美化为一种永生技术。过度宣传导致无数人为此趋之若鹜，义无反顾地抛弃家产，主动拥抱死亡。
后来，为了刹住这股全民自杀的歪风，多个国家不得不出台严格法令：
1、严禁把记忆复制等类似技术称之为永生技术；
2、销毁肉身的记忆复制技术，执行与安乐死相同的管理标准；
3、委托人必须缴纳巨额保证金才能申请安乐死。
4、必须先复制委托人的记忆到虚拟世界，确保委托人和新生的虚拟人都清楚对方的存在后，才能对委托人执行安乐死。
5、如果委托人终止安乐死进程，也不得杀死虚拟人。
6、新生的虚拟人具有与自然人相同的权利。
……
但是，即便如此，每年仍然有大量的人放弃肉身，让所谓的灵魂进入虚拟世界。
熊振一时间没了主意，只好插上脑机接口，尝试再次接入元宇宙。
眼前依然是纯白色背景和一个对话框：“您的账号操作权限不足，请更换账号登录，或退出系统。”
几次尝试都是同样的结果。
看来，必须先解决账号的权限问题才行。
熊振打开手机，输入网址，打开了轻尘公司的网站。
让熊振感到无奈的是，网站上的信息竟然也是操作权限不足。
再问轻尘公司的客服，客服的回答是：“您的实名账户因为共同拥有人权限缺失，导致无法登录。”
“那我怎么才能恢复权限？”熊振问道。
“很简单，您只要登录系统，然后做一次虹膜验证就可以啦。”
“可是问题就在于我现在根本登录不了系统啊。”熊振有点儿急了。
“您只要补全身份信息就可以登录系统。”
“我靠！”熊振忍不住爆粗口了：“你的意思是说，我特么必须证明我是我呗？”
“是的，您确实需要证明您的身份。”客服一本正经。
“妈的！二哈，给我拨电话给那个，那个什么法务部的路什么飞来着？”
“好嘞熊哥，轻尘公司法务部路邵飞，正在等待接通。”二哈的声音倒是活力满满。
“你好，熊先生。”果然是路邵飞的声音。
“你们特么的把我账号封了算怎么回事儿？”
“您别着急，您的情况我了解，我们公司是不可能封禁您的账号的。”电话另一边传来路邵飞程式化的回答。
“路邵飞，你特么给我亲自接电话，别拿人工智障糊弄我！”熊振已经怒不可遏。
“就是我本人在接您电话呀。我只是负责法务工作，对账号的事情确实不太了解，要不这样吧，轻尘在您所在的城市是有一个营业厅的，距离您75公里，您到了营业厅给我打电话，我指导您具体怎么做。”
“好吧，那一会儿见。”
熊振还是觉得这货就是人工智能，但是，一想到一会儿就能解决问题，肚子里的火也就消得差不多了。
他现在已经不再奢望能重新拥有一个虚拟办公室了。
他的财产，他的声望，他一切的一切都属于元宇宙。
只要能重新登陆进去，他熊振就能东山再起！
出发！
……
这个城市没有什么高大建筑。为了交通便利，所有的民宅，都与高高低低穿梭在城市中的道路混为一体。
熊振戴好虚拟现实眼镜，走出家门。
约好的无人车就静静地停在门口的走廊里。而门廊，就是城市道路的最小分支。
无人车静静上路，悄无声息。
很快，小路汇入干道，再汇入主干道，速度开始快起来。
四周只有无人车运行时发出的嗡嗡声。
熊振透过车窗环顾四周，身边行驶的无人车几乎全都是空驶状态。行至立交桥的最高点时，熊振远远看到，城市中心的地标建筑——空灵塔——直插云霄。
突然，一辆无人车快速掠过熊振身边。
熊振吃惊地看到，另外一辆无人车里坐着的，不正是他的妻子孟薇吗？
“快，跟上前面那辆车，编号4946x8那辆，快！”
“超速行驶需要支付额外的路权使用费，小熊叔叔，您确定要进入超速行驶吗？妈妈说这么做很费钱的呢。”无人车的语音设定是萝莉音，奶声奶气。
“支付，同意支付，快点！”
“支付失败了。您的账户权限不足。没有钱，没办法帮你超速行驶了。”
“好吧。”熊振无可奈何：“二哈，记住刚刚那辆车的号码。”
“好的熊哥，我记住了，车辆编号4946x8。”
好在城市的基础交通还是免费的，否则，75公里的路程，熊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完。
半个小时之后，无人车缓缓减速，停在一幢白色小楼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