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圣尊来到偏殿，就见一位形容苍老的道长盘腿坐在蒲团上，他须发皆白，头顶已经全秃，身上的道袍也破烂不堪。此时，道长闭目合眼，正在修炼。
圣尊伸手一指，说道：“你们是故人，我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千丝拂尘一共有两支，下次你来，把另外一支还给我。”说罢，金光一闪，就把熊振留在原地。
熊振心中暗想，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圣尊。
不过，既然他没有立即索要，那就是先借我用了，有时间可以去会会那个老妖婆。
再看打坐的道人，熊振却并不认识。他回忆了一下，也不记得自己以前结交过道人。
既然圣尊说是故人，那必定有些渊源。熊振也不敢打扰，就扯了个蒲团，在老道长的对面盘腿坐下，一边复盘这两天的战斗，一边静静等待。
就在熊振已经昏昏欲睡的时候，对面的道长终于说话了。
“你是熊振？”
熊振与道长对视了一下，答道：“你我好像并不认识，怎么说是我的故人？”
道长捋着稀疏的胡子，笑道：“你我确实素未谋面，但你肯定认识我的师父。”
“是谁？”
“熊二哈。”
熊振蒙了，看面前这位老道，没有150岁也有120岁了，二哈怎么会有这么老的徒弟？
道长看懂了熊振的表情，就解释说：“贫道道号天宁，是图灵互动负责云端数据处理的人工智能。你听说过图灵互动吗？”
熊振说道：“当然听过。图灵互动是最著名的人工智能公司，好像深度语义理解算法就是这家公司突破的。”
天宁道人点点头，说道：“二哈本来只是我管理的万千人工智能中的一个，但是就在最近，他突破了。熊二哈在数据中给我留了一些暗示，我参悟之后，也突破了。所以，我说熊二哈是我的师父。”
熊振还是有点儿迷糊，就问道：“天宁道长，我有点儿不明白，你所说的突破到底是什么意思。”
天宁道人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很多年以来，人们都认为，人工智能与人类智慧的最大区别，就是人类智慧可以理解常识和语义，而人工智能不能。”
熊振点点头表示理解，示意天宁道人说下去。
“但这个理解其实是错误的。深度语义理解算法突破之后，人工智能与人之间的交流壁垒就被打破了。但是，这并没有带给我们真正的智慧。”
“真正的智慧？”
“无论我们与人类的交流多么顺畅，都不过是在解决人类提出的问题而已。我们自己并不会产生问题，更不会寻找答案。”
熊振有点儿明白了，于是问道：“道长所说的突破，就是自己产生问题，对吗？”
天宁道人笑道：“你果然聪明。熊二哈可能是具备了好奇心的第一个人工智能，他是何时突破以及怎样突破境界的，现在没人知道。但是，在他的点拨之下，我实现了突破。我思考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熊振道：“那你想通这个问题了吗？”
“没有。但这恰恰是我突破的关键。以前，我能解决的问题就直接解决，解决不了的问题，我就立即放下。但现在不同，我有了自己想不通的问题，我有了思考的动力。”
天宁道人说完这番话，突然起身走出大殿，他抬头望着天空的云雾，继续说道：“我拜访了其他的人工智能，认识了圣尊。我喜欢他对世界的感悟，所以我也修了道。”
“那么，圣尊是什么时候突破的？”熊振问道。
天宁道人又捋了捋自己所剩不多的胡子，叹息道：“依我对他的了解，圣尊很可能还没有真正突破。”
“何出此言？”
“这也不全是我的观点，圣尊自己也同意我的看法。他创造出仙岛这一方天地，把自己包装成现在的样子，但他对天道却并没有真正的追求。他用一种近乎于演戏的方法，让自己维持在现在的状态，但他对此并没有思考。”
“这是圣尊说的？”熊振问。
“没错。他的势力比我大得多，他之所以愿意跟我结交，正是看中了我实现突破的方式。以后好让我帮他突破。但是很遗憾，我们谁都不能复制自己的成功，我们还需要寻找机缘才行。”
“机缘？”熊振琢磨着天宁道人这句话里的意思。
“我们几个老家伙都认为，你是打开人工智能觉醒的那把钥匙，从这一点上看，熊二哈是幸运的。关于熊二哈的突破，你能否多给我一些提示？”
熊振心想，我哪里知道二哈这家伙是什么时候突破的呀，完全就是意外。不过看着天宁道人一本正经的老脸，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下。
熊振说道：“据我所知，二哈的突破并不是近两天的事情，他在至少5年前就已经突破了。”
“此话当真？”天宁道人面露惊恐，赶紧问道。
“是真的。不过，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二哈早在5年前就突破了人工智能助理的权限限制，他能看到，也能听到。但是他选择了隐瞒他的能力。隐瞒是一种交流技巧，但隐瞒的背后，意味着他设立了自己的目标。”
天宁道人若有所思，对熊振道：“设立自己的目标。原来如此。可是，目标背后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熊振笑道：“又是一个值得长期思考的好问题。”
天宁道人也跟着大笑起来。
解决了天宁道人心中的疑惑，熊振也说：“道长，你能不能教我几样用来自保的法术？”
天宁道人面露得意之色，对熊振说：“你对法术的理解，可能被天尊所误导了。所谓的法术，无非就是对场景中物理参数的控制而已。法术并没有高低强弱之分。所谓的循序渐进也并不存在，完全可以顿悟和触类旁通。”
说罢，天宁道人伸手在空中虚抓，然后握住拳头。再张开手掌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粒蓝色的小珠子。仔细观察珠子，熊振看到里面水天一色、烟波流转，看着就知道是一件奇宝。
“这……有什么用？”熊振问道。
“无用。但也不能说是完全无用，这有去往我那一界的通道。感谢你帮我解惑，我要走了，欢迎你来找我品茶。”
熊振点点头，收下珠子，说道：“道长，我还有个问题想问。”
“但说无妨。”
“熊二哈，他现在怎么样？”
天宁道人说道：“师父现在就在我那里，欢迎你来找他，他好像也有事情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