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瑶放下手机，闭上眼睛靠在窗户上。
平常自己不会晕车的。
但是今天可能因为坐在车尾，又一直盯着手机，有些看不习惯吃鸡的3d画面，导致有些胸闷恶心。
烦闷地拍拍胸口，蒋瑶努力调整呼吸试图缓解一下，却突然感觉耳朵后面一阵冰凉。
一个软软的东西贴了上来。
疑惑地转头看过去，听见身边的唐奕开口解释：“晕车贴，正好包里装的有。”
了然地点点头，蒋瑶道谢：“行，谢谢学长。”
说完，正准备回归刚才的姿势，又听他说道：“晕车的话，还是少看手机。”
“早知道你会晕车，我刚才就不让你玩游戏了。”
这话说得微妙。
若是往深了想，是可以体会出颇为亲昵的另一层意味的。
心底有些莫名其妙，蒋瑶沉默了一会儿，没搭腔。
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不太妥当，唐奕顿了顿，才又说道：“你休息一会吧，到了我叫你。”
“不用了学长，不麻烦您，我定个闹钟。”
委婉拒绝唐奕，蒋瑶思考了一会儿，怕自己睡得太沉，以防万一，发了条消息给姜海。
【蒋瑶：诶，一会儿下车我要是没醒，打我一下再走啊。】
【姜海：？】
【姜海：为什么？】
【蒋瑶：我怕我醒不过来。】
【姜海：你怎么不让唐奕学长叫你。】
【蒋瑶：啧。】
【姜海：知道了。】
果然，蒋瑶晕晕乎乎睡过去，再次醒来，车上已经没人了。
身边坐着姜海。
“你怎么不打我？”蒋瑶揉揉眼睛，迷糊道。
“打了。”人已经快笑死了。
怎么打都打不醒。
怪不得要发消息让他喊她，没想到在晃悠悠地大巴车上，还能睡得这么沉。
那可怜的闹钟在她口袋里震个没完，她却像完全没感觉一样，丝毫不见醒的迹象。
要不是他探了探鼻息，他都要以为她不在了。
“怎么样，头还晕吗？”
“不晕了。”蒋瑶略微感受了一下，发现好多了。
“那走吧，车就在你们宿舍楼下了。”姜海起身，又问道：“回去放好东西，就出来上课吧？”
“行，那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回到宿舍，麻利地放好自己的行李，蒋瑶装好纸笔拎着书包出来，“去咱们教学楼中间那个便利店吧。”
医学院和传媒学院的教学楼在正对面，两栋楼中间的小路上有一个24小时便利店。
考虑到讲课可能会声音大，去图书馆不太合适。
便利店也有桌椅，蒋瑶之前经常在那里解决三餐，非常方便。
找了个靠里面的位置坐下，蒋瑶开了一瓶可乐推给姜海，有模有样：“贿赂，请老师多多关照～”
“嘁。”嗤笑一声，姜海拿过她的笔记本，随即马上进入状态，开始讲课。
“来，看这句中文，假设现在是对老师讲，你会怎么说？”
蒋瑶思考了一会儿，用自己之前学的知识翻译成日语说道：“老师，请看我的作业。”
“跟同学怎么说？”
“同学，请看我的作业。”蒋瑶不怎么有底气。
姜海点点头：“你看，就是这个问题。”
“你的尊敬语用得不对，对老师这么说，会让老师觉得你没有礼貌。”
“对！我确实被很多人这么说过了，”蒋瑶撇撇嘴，发问，“为什么啊姜老师？”
“我知道你学的就是这样，按照《标准日本语》你这种说法是没错的。”
一边说着，姜海一边在笔记本上画出“老师”、“同学”两栏。
“对同学也是，这种说法太生硬了。尤其是对同龄的同学，不能这么说。”
“他们会觉得你不愿意和他们亲近。”
“啊！”恍然大悟，蒋瑶点点头，见姜海分别在刚画的两栏下面写了好几种语尾。
“一会儿我会出几个句子，你分别用这些语法转换过来给我看。”
“并且这两栏要背会，下次上课……”在纸张上面画了三个红色的星星，姜海抬眼，看见蒋瑶瞬间凝重的神情，掷地有声落下两个字，“提问。”
蒋瑶：……
高中老师没告诉她上了大学也还会有这种事啊！
烦躁地把头发揉成一团，看着姜海在本子上一句接一句地出题。
直到写满整整两页，姜海才递给蒋瑶。
欲哭无泪，蒋瑶一句一句往下看。
不过这些句子……
好像都是上学期间经常能用到的。
不再纠结，开始给同一个句子加上不同的语尾。
正思考着怎么改，突然间手背被一支笔敲了一下。
“别咬，脏。”
蒋瑶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又咬上了笔杆。
是她从小到大的老毛病了，一做题就喜欢咬笔杆，文具袋里的笔都是坑坑洼洼，无一幸免。
挺直后背继续写了一会儿，又被敲了一下。
蒋瑶委屈，想让他放过自己：“想咬，忍不住嘛。”
“给你买一根骨头笔？”姜海眼睛弯弯，像是在脑子想象她咬骨头的画面。
于是挨了蒋瑶的头槌。
又写了一会儿，蒋瑶崩溃了。八壹中文網
纸上的一句话突然映入眼帘：麻烦把垃圾倒一下。
“垃圾，垃圾，我就是垃圾……”蒋瑶喃喃道，又用日语嚷嚷起来，“老师，麻烦把我倒一下。”
得到姜海斜斜一瞥。
于是哀嚎：“姜老师，写不完啊……”
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虽然发现，自己练着练着，已经可以差不多全记下来了。
但是那么多种语尾，要一个个写一遍，更何况光要改的句子都有两页。
“外面天都黑了……”要不今天就这么算了……？
“行啊，那你拿回去写，写完拍照给我。”
好家伙，大学了她还要写家庭作业。
蒋瑶压下心中懊恼，只能点头：“行，没问题。”
这人教起课来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早知道他这么严格，当时就不……
“怎么，后悔找我了？”
蒋瑶抬头，对上姜海笑眯眯的眼睛，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笑里藏着刀。
“没没没，严师出高徒嘛！”赶忙拱手，装模作样恭维道，“那个，您吃饭吗姜老师，这便利店的便当还挺好吃的。”指着这便当解决了不少顿呢。
末了，又想起来什么，加了一句：“这次我请您吧，上次中餐我都没出钱。”
“好啊，”那人倒是摆起样儿，翘着二郎腿靠在座位上，“那你去安排吧，把最好吃的呈上来。”
“得嘞，马上就来。”
走到便当区，蒋瑶挑了两盒自己最常吃的，又拿了喜欢的热狗、饭团、零食。路过卖清酒的货架，看见一个粉粉瓶身用蝴蝶结封着口的梅酒下面标了买一送一的标志，又眼馋了。
这个包装好可爱！梅酒是什么也没尝过！它甚至还买一送一！这谁能不买！
没有犹豫，直接炫走两瓶，结账。
抱了一满怀，蒋瑶把便当加热，走回座位。
“买这么多？”姜海抬眼一看，吓了一跳。
“请您吃饭，不得请点好的。”蒋瑶客气道。
“嘁，别贫了别贫了。”姜海笑着摆摆手，接过她怀里的东西，又瞅见中间那粉粉的酒瓶，“你还买酒了？”
“昂，买一送一呀！”蒋瑶不以为意，“我没喝过，就想尝尝。你喝过吗？”
“没有。”
“那正好！我可真会买～”夸夸自己，蒋瑶把酒打开，分了两杯出来，迫不及待尝了一口。
“哦～这就是梅酒啊。”
有淡淡的梅子清香，但是喝起来，酒精感要更重一点。
虽然因为没有想象中的清甜而有些失望，但是也不赖。
砸吧砸吧嘴，蒋瑶拆开一包薯片，又倒了一杯梅酒。
过了一会儿。
“姜老师，我给您满上！”
“好，好。”小心翼翼接过她倒来的酒，姜海应着，声音带着无奈的好笑。
没见过这种，自己喝着喝着喝嗨的。
蒋瑶这人真是，每天都在让自己大开眼界。
姜海在心里暗暗感叹，看了看酒瓶上的标识，发现度数一点都不低。
就这一会儿间隙，蒋瑶已经拆开被自己遗忘掉的便当，浅鞠一躬递过去，又用日语揶揄道：“姜老师，请好好享用。”
“是，我开动了。”用日语接了她的梗，姜海突然感觉这个动作有一些眼熟。
一些记忆顺着爬上心头。
“啊！”猛地一拍大腿，姜海回忆起来，“对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蒋瑶正喝的飘飘忽恍若云间，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又听见姜海带着故意的怒气：“当时我给你鞠躬，你为什么理都不理我一下！”
“啊？”蒋瑶懵在原地，在脑海中努力检索自己的记忆，检索失败，“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就是有！”姜海委屈巴巴，“当时我正给你介绍健身房的使用规则，你听也不听转头就开始射箭！”都不知道给他带来多大的心理阴影！
“啊……？”回忆飘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哦，我想起来了。”
“当时我听了啊，可是我听不懂嘛，你说的那么快，”蒋瑶回怼他莫须有的指控，“而且，我也回你一个鞠躬了！”
“嗯？什么时候？”他怎么没看见？
“就在你鞠躬的时候！谁知道你要鞠那么长时间，我起身之后看见你竟然还在鞠！”记忆变得清晰，蒋瑶理直气壮。
“那是因为健身房是这样要求的！”姜海想到就苦不堪言。日本的服务业规矩真的太夸张了，当初天天腰酸背痛就是因为这些礼节。
不过说来也是，和蒋瑶接触多了，会发现她是一个非常守分寸、讲礼貌的人，怎么想也不会做出忽视人的举动的。
“所以你当时，不仅不是没有理我，甚至还鞠躬回我了？”
“对啊，”蒋瑶理所当然，“谁一下子看见陌生人行那么大的礼，不堂皇不害怕啊？”
“噗──”姜海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那你也不用鞠回来啊。”
“我不是……不适应吗！而且当时，因为害怕说错话，也不敢张嘴解释。”
“唉哟。”
姜海喝完自己那杯酒，觉得怎么看怎么像只有她才能干出来的事。
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压抑着心底想捏她的脸的欲望，姜海叹息一声，转手揉乱了她的头发：“我们瑶瑶这么纯真，将来怎么在京都活下去哦。”
“啧，”蒋瑶白他一眼，拍开他的手，“好好喊我的名字。”
“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