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齐时他需要有人陪护吗？”
“最好有，这也是我们联系家属的原因。”
胖胖医生笑得眼睛眯在一起，“你也不希望，他晚上自己一个人出什么意外对不对？”
蒋瑶：“……您说的对。”八壹中文網
得，今天晚上怕是别想回家了。
幸亏她有先见之明，提前买好了自己的牙刷。
进了门，看见齐时端端正正地坐在病床上，头发也不似刚才那样乱糟糟。
“你……还收拾了一下？”
“……嗯，赖好洗漱了一下。”
蒋瑶闻言，皱了皱眉。
不知道他着什么急。
头上绑着绷带，一只手不能动，竟然还跑下床洗漱。
不能等她回来，让她帮忙洗吗？
而且……
“能洗吗？”
脸上全都是细碎的伤口，应该一时半会不能沾水吧？
“没事。”
“怎么会没事？”
蒋瑶皱着眉头，把病床上的小桌子支起来，又把给他买的粥安置好。
“吃饭。”
接着，她沉默着转身出门。
看那些伤口的样子，应该还没有处理过。
也不知道这边医院是什么规矩，伤口处理还需要买套餐吗？全包半包的……
心里边吐槽着，蒋瑶带回来一瓶碘酒和一包棉签，站在床边，看着乖乖捧着勺子一口一口喝粥的齐时，却愣住了。
脸上的伤他自己又看不见，可她也不想和他接触……
得，特殊时期特殊应对，就这样吧。
她来都来了，还在这儿介意什么呢。
想罢，她拿起棉签沾着碘酒，倾身往齐时脸上涂抹。
“嘶——”那人倒抽一口气，蒋瑶摆正他的脑袋，“别动。”
“我自己来——”
“你要是自己都可以，我现在就走了。”
齐时不吭声了。
沉默了一会儿，倒是低声嘟囔起来。
“我只是……不想让你见到我这副样子。”
哪里都是血，哪里都是伤口。
好脏，好乱，一点都不好看。
她会不喜欢吧……
蒋瑶无语，专注于处理自己眼前的伤口。余光却瞅见那人低垂着的眼睛，看起来难得的温顺。
撇了撇嘴，蒋瑶想了想，还是开口应着。
“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现在倒是见外了？
“那不一样……”
他害怕。
害怕自己在她眼里，会完全丧失吸引力。
蒋瑶眼神一斜，一眼就看出来齐时的想法。
轻咳了一声，声音有些恼怒。
“……别想东想西的，”说着，赶忙转移话题，“粥好喝吗？”
“还可以。”
齐时喝完了最后一口，盖上了餐盒盖子，又看到旁边袋子里装着的一大杯冰美式。
“你晚上，就喝这个？”
“嗯，”蒋瑶无心应着，“提神，方便照顾你。”
“胃不会疼吗？你不用这样的……”
蒋瑶打断他。
“你就别客气了。”
“跑来这么远，又把自己伤成这样，我能不管你吗？”
甚至，还是因为跑出来追她，才出的车祸。
她都不敢想象，如果他的手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她回去要怎么面对齐父齐母。
就算他们不责怪，这个阴影也会一辈子悬在她头上。
想到这，脸色忍不禁严肃下来。
“我在这儿照顾你，是因为不想让叔叔阿姨担心。”
“而且，毕竟你小时候也照顾我不少次。”
蒋瑶生下来时，胃就不好。经常吃什么吐什么，肚子鼓得比脑袋还大，里面满满的都是胀气。
长大了一点，开始了间歇性痉挛。一旦吃到了冰冷刺激的东西，就会绞痛的不行。
所以从小到大，别的小朋友在分享冰淇淋和饮料，她都只能远远望着。有时候实在是眼馋的不行，齐时就会在身边不择手段地阻拦着她。
食物还算可控因素，只要严格控制就不会引起发作。可有时候，痉挛是情绪性的。
她已经经历过不少次，在考场上、在赛场上，因为紧张而胃痉挛发作，在别人埋头苦写、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时候，她却在捂着肚子冒冷汗。
每当这时候，陪伴在身边的也还是他。受着她父母的嘱托，小齐时就像忠诚的骑士一样，永远在第一时间能发现她的不对劲，和身边的大人说明情况，解救她于苦海。
不过后来，她那脆弱的胃在不断的调养下变得健康起来，逐渐不用再严格控制饮食，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放肆吃喝，可齐时还是下意识的会阻拦她。
童年的记忆根深蒂固，一次两次，早已经成了习惯。
可惜。
小时候那样美好的记忆，现在现在想起来，只留下些许感叹。
蒋瑶摇了摇头，试图把回忆从脑海里赶走。
眼睛定了定神，却见齐时也沉默着，眼眶却突然红了。
“你现在是，在用以前的人情来和我换？”
声音带着惊怒，带着不可置信。
“你要这么说……”也算是吧……
齐时不等她说完，用完好的那一只手猛地锤向身边的墙。
只听“咚”地一声，整栋楼仿佛都随之震颤，蒋瑶瞬间瞪大了眼睛。
就剩下那一只手，他还敢这样？
眼底染上怒火，蒋瑶正想开口骂，却被他抢先一步。
“你走，我不跟你换！”
声音甚至比她的怒气更盛。
“等我好了，你是不是要说我们两不相欠，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蒋瑶被吼得莫名其妙，心中只觉荒唐，高声吼回去，“你在无理取闹什么啊？！”
“回答我的问题！”
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他红着眼睛怒瞪着她。
像是可怜的野兽，被残忍的人类夺走了自己最后一只幼崽，绝望地发出怒吼。
太阳穴突突地跳，蒋瑶闭了闭眼。
随即拎起背包，转身，出门，动作干脆，毫不留恋。
“我尽仁尽意了。”
整个病房，回荡着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齐时红着眼睛，死死地盯着磕上的门。
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白光，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他无力地瘫倒在床上，慌乱喘着气。
手指的骨节因他刚才那一下，早就血肉模糊。血液顺着左臂，滴到了地板上，泛起一片铁锈味，他却毫不在意，只是懊恼地盯着天花板。
他都说了什么啊……
到现在，他还看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脑袋一阵眩晕，他却管不了那么多，待身体渐渐恢复力气，立刻起身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