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笑柳双眼通红,嗓音虚弱的需要他们凑到跟前去听,才能依稀听得到她在说什么。
她的话,在经过传达后,让在场的人都微微一愣。
可很快,他们的神色又恢复了正常。
道不同不相为谋,只有斩除异己,连根拔起,才能不影响他们前行的道路。
招数都用尽了,接下来怎么办呢?
王浩立马派人向上面请示,该如何处置孙笑柳。
很快,回复便批了下来。
接过文件,王浩看了一眼,然后看向孙笑柳:“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生,还是死?”
“生或死的难题,早有华夏先辈给出了答案,何必再问?”孙笑柳眼含热泪。
她怕死,却又不怕死。
她今年二十四岁。
她想要见到鸢鸢说的那一日的到来,想看到人民幸福,百姓安居乐业,想看到所有国家不敢再进犯华夏,想看到祖国繁荣昌盛,屹立于世界之巅。
所以她怕,她怕自己死得太早,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但是,她知道自己一定会死,能够严守秘密,最后一次保护同志们,好像死也不算太过可怕了。
王浩微微一愣,他知道孙笑柳这话的意思。
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
“既然如此……”王浩缓缓说道,“即刻押送到西湖园林之外,示众处死!”
孙笑柳被从老虎凳上脱下来,她的双腿已经完全没了知觉,意识却越发清晰。
被拖出去的时候,牢房甬道里回荡着她沙哑的嗓音,却奇怪地格外清晰。
“未惜头颅新故国,甘将热血沃中国!”
听得四周的人眉头微蹙,拿了张破布将她的嘴堵住。
孙笑柳被五花大绑运送上车,往西湖园林而去。
而被五色组织控制的报刊,已经全都刊登上了迅速孙笑柳被捕的照片,以乱国分子罪名为标题。
他们的印发速度很快,很多人都看到了孙笑柳被捕的照片,然后前往西湖园林围观。
西湖园林之外已经架好了刑场。
“把孙笑柳带上来。”
四周围着的所有人将视线落在了孙笑柳的身上。
她站不稳,双腿没了直觉,裤管里都是血,被压上去后,便跪在了百姓们的面前。
四周都是全副武装的士兵,防止围观群众暴乱和冲上来发生意外。
孙笑柳不愿意在五色组织的人面前跪。
但她双腿没有力气和知觉,站起不来,肩膀也被摁着。
好在,好在她面前的是百姓。
跪百姓,就当是她日后不能再为无产阶级做贡献而赎罪了。
她努力抬起头。
她跪的是百姓和祖国,可头颅不肯低下是她对五色组织的态度。
王浩看着底下的群众们,缓缓开口:“乡亲们,这就是私通红色的下场,希望大家引以为戒!拥护我党,拥护委员长。”
话落,他缓缓看向孙笑柳,“孙笑柳,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我孙笑柳因为坚决地进行斗争和革命,今日已经到了牺牲的时刻。我一生行事光明磊落,问心无愧。此生唯有三大遗憾。”
“其一,无法再与同志们联手奋斗,笑看理想实现。但希望同志们因笑柳的牺牲而更加英勇坚定,待那一日到来,前往笑柳坟前,送一朵浪漫桃花,分三杯庆贺之酒。”
孙笑柳的视线缓缓在百姓群体里扫了一圈,只朝着一个方向,微不可查地动了动唇瓣,摇了摇头。
“其二,对于与你的承诺此生无法兑现,实在是遗憾的事情。”
孙笑柳想起那封电报,说好的年底成婚,再无法兑现。
也幸亏,幸亏她每次收到文件都会直接销毁,否则今日突然被捕,恐会酿成大错。
“其三,最痛心者,大人年老,奉养需人。但女儿今日为谋多数人之幸福而死,生不负于有生之时,死能名于己死之后,此则女儿虽死实为不死,大人无儿实为有儿,幸何如之!父母恩情未报,今生遗憾,但女儿定必酬还于来世。”
她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精神,缓缓说完几段话,却让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话落,她抬了抬下巴,眼神坚定无畏地看向王浩,“赴死可矣!”
她脸上逐渐浮现笑容,坦然而从容。
却让王浩等人怒火中烧。
明明她是将死之人,却表现得如此从容,实在让人气愤。
“套头,行刑。”王浩气愤至极,却不能在百姓们面前发作,只能强忍着。
黑色布袋将孙笑柳的头罩住,她的眼前一下失去了光线,好似所有感官都变得迟钝起来。
她眼前一片黑暗,缓缓闭上眼睛。
有人将绳圈套在了她的喉咙上,皮肤和麻绳摩擦,有些刺疼。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被缓缓吊起,双脚在地上扑腾,直到呼吸逐渐微弱……
……
顾鸢终于抵达了临安。
她想,五色组织一定想从笑柳口中得到消息,所以一定不会直接处决……
兔叽:“上神……”
兔叽刚要说话,就有一个人来到了顾鸢面前。
不是其他人,正是从西南而来,到宜昌给了顾鸢一份名单,后来因联络部暴露而跟随同志们逃离的于燕同志。
年初的时候,她才因为新任务来到临安。
于燕眼睛红肿,脸色煞白,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顾鸢怔愣,就跟着到了隐蔽的巷子里。
她没说话,只看着面前的于燕。
于燕死死抓住了顾鸢的胳膊,指甲几乎是不受控制地陷入了她胳膊的肉里,哆嗦着说:“顾鸢同志,孙笑柳同志……牺牲了。”
顾鸢的身体一下就僵住了。
她甚至有些听不清于燕说了什么。
视线里,只能看到于燕唇瓣一张一合。
说话的声音却好像是化作了刺耳的噪音。
“别开玩笑了,这一点儿也不好笑。”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来,顾鸢缓缓开口。
“是不是笑柳让你们骗我的?我就知道,笑柳最爱玩了。你们肯定是已经把人救下来了,然后听笑柳的话,故意骗我的对不对?”
顾鸢笑了笑,眼眸里的情绪让于燕几乎要哭出声来。
“走吧,于同志,带我去见见笑柳。我会中医,我可以去找草药治疗她。带我去找她吧,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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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淑慧、王敏、笑柳的死虽然意难平,但她们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对于那个时代来说,这就是“现实”。现在的社会,是用先烈的生命堆砌出来的社会,时代不会忘记英雄们,他们的光辉依旧照亮我们前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