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
长安街道上人来人往,酒肆门口的旗幡有节奏的飞舞,夜里的寒气重,却挡不住人们火热的心情,叫卖声此起彼伏,沿街的摊位都围满了人,画舫在湖上游,惊了从上游漂下来的河灯。
“玉生!”粉色衣裙的女子拉着另一个玄衣男子的手,在琳琅满目的街市上,东走走西看看,东西多得让人目不暇接,可徐杏与就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兴致。
她兴致盎然,有时候胡闹一番,有时候又被另一样东西吸引过去,像一只本想钓鱼的小猫,见着蝴蝶便丢下鱼竿过去扑。
姜弦拿她没法儿,笑着由她胡作非为。
有时候,她心直口快,说小贩的东西都很劣质,就是用来坑人哄骗别人的。围在摊子的众人觉得这位姑娘说的没错,不一会就散尽,惹小贩怒目圆瞪,要争执起来,姜弦还会开口帮徐杏与说说话。
“公子,你硬是要帮自家的小娘子,我可管不了!现在你家娘子把我的生意搞砸了,你看这笔账怎么赔吧!”
姜弦脸上挂着歉意,对小贩拱手:“真是不好意思,多少银两,小生赔给你。”
小贩眼睛一转,趾高气昂地用手指比了个五这个数字:“起码也要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徐杏与展开双臂把姜弦挡在身后,像老鹰护小鸡似的,“你,你这个奸商!就你这点儿坑人的破玩意儿,五两都不值呢!”
而且玉生他也只是一个书生,虽然在学府教了几日的书,当了几日的先生,但为了这点儿破东西,竟然要玉生给五十两!?难不成……
徐杏与想到那日在宫宴上,太子殿下旁边看见了玉生。她便一直觉得不对劲,难不成玉生成了太子门客吗?可太子如今失势,太子看样子对她庶姐徐嫣与十分喜爱,但徐杏与知道,他们这背后实际上烂透了!
那太子她见过,一看就像是心口不一的人。
再说了,她是一个人出来的,哪里带什么丫鬟仆人,哪里带什么银两盘缠。她只想出来陪玉生过一个中秋罢了。
“你!”小贩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徐杏与差点儿就要打了上来。
姜弦握住小贩的手将怀中的银两掏出来,放在小贩的摊位上。那小贩一见还真有钱,又惊又喜忙去掂量:“啊呀!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两位贵人慢走!”
“玉,玉生。”徐杏与被他拉着走了一段路,还是缓不过来,“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姜弦笑着看她一副又傻又懵圈的模样,忍不住用手刮了刮她的鼻梁:“放心吧,正规途径。”
“哦……”徐杏与点点脑袋,目光不自觉得移在前方。
一对男女并肩走着,在人群中十分惹眼。女子比男子矮一头,伶俜瘦弱,皮肤惨白,脸上挂着很浅的笑。旁边的男子肩上趴着一只白猫,他正逗旁边女子高兴。
这样一笑一道的场景,竟然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但只有徐杏与认出了二人,有些惊异于二人在长安城传得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原来私底下还这么好。
“顾姐姐!”徐杏与对顾疏渺招了招手。
渺渺也很快注意到她这边,不过渺渺也很快注意到徐杏与旁边的男子。
正是楚瑾的门客。
姜玉生。
顾疏渺皱眉,但不过一会笑着对徐杏与回礼:“好巧啊,杏与,这是……”
徐杏与笑意盈盈:“顾姐姐,你们见过的,就是那日的教书先生。”
姜弦见走来的二人,对二人行礼:“顾小姐,顾小侯爷。”
顾疏渺见姜弦与顾玠的反应一点儿都不像是不认识的样子,想起这幅样子,又想起宫宴上见着楚瑾,他作为楚瑾的门客坐在一旁,恍然大悟。看着徐杏与和姜弦的模样,渺渺觉得二人的关系不是很对劲。
徐杏与倒是热情四溢:“顾姐姐,你要是不介意跟我们一起逛街市呗?!”
顾疏渺刚要答应,顾玠就笑着抢先一步答道:“真是不好意思,徐小姐。我介意。”
徐杏与可怜巴巴地望着顾疏渺:“哦……好吧……”
姜弦也拉着徐杏与走了,待二人走远,顾疏渺扶额觉得好笑,对顾玠道:“子行,你何必跟杏与计较。”
“可是我好不容易才能陪着阿姐。”
“……”
说话就说话,顾玠这只狐狸又打什么感情牌!
行吧。她这人最吃这套了。
无言。
二人并肩走了一段路,忽地,一个在街上飞奔的小孩跑过来,撞了顾疏渺一下。她最近私底下身体本就虚,经常咳血,一时间没站稳。
还亏得是顾玠伸手揽住她的肩。
其实只是一个人的应激反应,这个画面来得实在仓促突然,并不怎么美好。但她从未与顾玠这般相近,以这般亲昵的姿势。
距离近到能听到对方的心跳,渺渺低着头将他推开了些,匆匆道了声多谢,便埋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