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竹苑。
大雪仍旧下个不停,整个院儿都被染白了,两个小侍女拿着扫帚扫雪,几个丫鬟追着一个小女孩跑,还不小心撞到了地上没有挂上去的红灯笼,灯笼在白雪地中打了个旋儿。
“小小姐,你慢点儿跑,别摔了!”小雨带着几个小侍女担忧道,“哎哟我的小姑奶奶,你要吓死婢子了!”
顾迢袅一身藕粉色蝴蝶金纹衣裙,却没有梳发髻,早晨起来之时,听闻顾疏渺病重,连忙从秦淑那里跑了过来。
“不要!!!不要!!!我要看阿姐!”
顾迢袅虽然小,但是人精。也知道那日她生病,顾疏渺抱着她吹着风雪找大夫,当时顾姐姐看起来和没事人儿一样,顾玠送二人回去之后,也没去见其他人,便也回了西凉。
之后,她自己倒是好了,但顾疏渺一回去就病倒了。
这几日都没有下过床,一直灌着药。八壹中文網
小雨劝道:“小姑奶奶,姑娘如今病重,谁也不想见。”
小姚端着药碗看了院中的几人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摇头推开屋门:“姑娘,该喝药了。”
床上躺着一个气息微弱,面无血色的女儿家,闻言,她的眼睫像一只黑色蝴蝶的翅翼,颤着睁开了眼睛。
她意识有些模糊,眼前的一切都被蒙了一层雾,艰难地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小姚的衣袖,小姚吓了一跳,手中的药也差点儿撒了一地。
小姚看着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于是她俯身去听,
只听见顾疏渺声如蚊呐地问:“子行……回去几日了?”
小姚鼻子一酸,想怪自己姑娘这个时候,都自顾不暇,还在念小侯爷,她重重叹了一口气:“已五日了,姑娘日日魂不守舍,身子也是越来越不好了。”
“我……好像这几日……都没有,听闻子行的消息……”她虽然身子虚弱,生着病,但还是死死拽住小姚的衣袖,一双眼睛蒙着灰,说一句话也颇为吃力,断断续续地,“我有点……思念他。”
小姚想到最近几日的军情,不是太好。
况且自家姑娘的身子大不如从前,小姚便自作主张没有告诉她。
“姑娘放心,侯爷那么厉害,一定没事的。”小姚不敢告诉她近日来的军情,只是反握着她冰凉的手,安慰道,“要不婢子写封信让侯爷回来?”
她平日里一向不怎么爱说话,此时说话也十分吃力,却还是摇头坚决冷然地说:“男儿……志在四方。他是守卫大楚百姓的将军……”
一日两日还好,若是一直在长安,西疆那边肯定得乱成一锅粥了。
顿了,她又断断续续地小声说:“山鸟……与鱼不同路……”
小姚一阵沉默,更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她。
不知道顾疏渺想到什么,眼睛也亮了一下:“等……等莺时三月再去西疆看他吧,等……我身子好些。”
她掐算着日子,那时候楚瑶和亲,便是抓住萧家与西凉勾结的绝佳时机。她必须提醒顾玠,萧成光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要搞垮萧家还需从长计议。
小姚看着眼前消瘦的人,心中也不好受,嗓子发苦,手中的药碗因为手的幅度也晃起了波澜。她从袖中掏出了一封信封,小声附在她耳旁道:“俪嫔娘娘给姑娘写信了……”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半尺矮的小团子“咚”一下推开门,跑了进来:“阿姐!阿姐!”
循声望去,顾疏渺见是顾迢袅,扯了扯嘴角,装作无事的样子,让小姚扶她撑坐起来。她坐在床上,对顾迢袅扬起一丝笑意:“你怎么来了,袅袅?”
小姑娘哪里是那么的容易骗的,见她这副苍白无色的模样,红着眼眶,跑到她身旁拉着她的手急道:“我听说阿姐的身子越发不好了,便担心……阿姐我明日就要走了,但是,袅袅舍不得阿姐……”
说道最后,小孩儿哭了起来,不停地哽咽着:“我不要,我不要离开阿姐,袅袅要陪着阿姐。”
“不行。”顾疏渺斩钉截铁的说,接着让小姚去取了木梳过来。
“为什么?”袅袅问。
“长安这么乱,一不小心就会有生命危险,阿姐怎么会舍得我的袅袅在这里。”
前世顾迢袅临死的模样,顾疏渺至今记得清楚!
那帮畜生!她一定会报仇,但再也不会让她的袅袅掺和进来。
还有新年那日顾迢袅看见付蓉在父亲书房拿什么东西这件事,顾迢袅也告诉了她。顾疏渺猜测得不错的话,顾迢袅噎食的那两枚棋子是付蓉放的。付蓉不简单,而且这件事也已经让袅袅受到了生命危险。
这种事情,顾疏渺不会再让它发生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