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去面对蝴蝶忍的心意,这个问题着实让晴人思考了很久。
少女的真心最难辜负,更何况是一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女。
他也曾在看蝴蝶忍在花丛间练刀的时候感叹过,小忍虽然个子没拔高,但是身形气度在一天天的变成熟。
可能是因为很早失去了父母,可能是因为所依赖的姐姐是个柔软性子,蝴蝶忍所表现出来的气质要比她的真实年龄稳重很多。
但她的内心……
晴人只知道,因为香奈惠说喜欢看小忍多笑笑,所以忍和人相处总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样子,但其实她最容易生气了。
生气的时候紫色的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嘴唇却弯成完美的弧度,看上去格外让人害怕。
她的生日是二月二十四号……唔,是双鱼座的女生吗?
双鱼座的女生最让人难懂了。
所以,为了了解忍的内心,晴人还是打算找她聊一聊。
……
在风铃声中推开蝶屋的门,披散着长发的晴人撞上了双眼无光的香奈乎。
“您好。”香奈乎眸中毫无感情波动:“要给您倒杯茶吗?”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找一个不碍事的地方坐着就可以了。你能在小忍忙完之后告诉她说我在外面吗?”
香奈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然后认真的点点头。
晴人看着忙碌的蝶屋,在廊下盘腿坐下,脑袋靠在木栏杆上,带着花香的微风吹过脸颊,吹的他有些犯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晴人都快进入浅层睡眠了,耳边才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
晴人揉了揉眼睛抬起头,蝴蝶忍正穿着还没来得及脱下的白袍站在一边
“香奈乎那个孩子……会将别人嘱咐她的事情认真一百倍去完成。”少女双手背在身后冲他局促的笑笑:“她是真的等我忙完了才告诉我的。”
“没关系,我就是这个意思。”
晴人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听见骨骼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蝴蝶忍在他身边蹲下来:“今天不用出任务吗?”
“明镜死了之后,周边的鬼好像都安静了不少,最近很少听到恶鬼食人事件了,现在只要把每晚的辖区巡视做好就行。”
这一点也很让晴人疑惑来着,担心这些鬼又在作什么妖。
听到这个让自己牙根痒痒的名字,蝴蝶忍重重的吐了口气。
她目视前方,从下颌线条能看得出来,这丫头咬紧了后槽牙,好像又有点生气了。
“你在气什么呀?”晴人好笑的拿手在她面前摆了摆:“我这个人也不算那么差劲吧!对我有好感是那么让人糟心的事情吗?!”
蝴蝶忍绷不住表情了,小脸皱巴成了一团:“不是啦!”
不是之后,少女沮丧的坐下来,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既然你不知道怎么说……”晴人挠了挠眉间:“那还是我来说吧。
五斗师傅希望我早早结婚……这事情你知道吧?”
“……嗯,在我和姐姐第一次去锻刀村的时候就知道了。”
蝴蝶忍还记得当时笑的灿烂而勉强的五斗河,好像到访的姐姐是他们家无上的恩人一般。
但即使家里有个催婚那么严重的长辈,晴人哥还是孤寡到了现在。
不仅没有结婚,甚至连个暧昧对象都没有。
“说实话催婚的原因,我也是前几年才知道的。”晴人的笑容有些无奈,他把自己从五斗师傅那里听来的关于小鸟游家族的辛秘告诉了蝴蝶忍。
“……被一个那么强大的上弦之鬼盯上,说不定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又有什么心思去谈情说爱呢?”
晴人弯着眼睛开朗的笑道:“果然还是除鬼务尽这种事情在我生命中最重要,只有将恶鬼全部铲除,阳光才能重洒大地。
而且那天事后我已经听玄弥说了,明镜提到我的名字已经被上弦之鬼记住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有闲心思去恋爱结婚才叫不正常吧。”
为什么能笑出来?
蝴蝶忍怔住了。
遇到了这么悲惨的事情,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
生命的威胁对他来说是什么?是每天都在承受的,比空气还寻常的事物吗?
她想起了玄弥在学习药理知识时曾说过的话。
“为什么要学药理知识?”鸡冠头小子眨着迷茫的眼睛:“因为我的哥哥总是受伤,因为我的老师不拿自己的生命当一回事。
他们在面对鬼的时候,都好像那条命不是自己的一样。
我希望离他们最近的自己,能在他们苦战之后帮助他们抚平伤痛。”
“为什么不拿自己的生命当一回事?”蝴蝶忍垂下眼眸:“因为觉得这个该死的世道迟早会拿走它吗?”
少女的声音出现了一丝罕见的哽咽。
“珠世的药剂喝的那么快,你是太相信她的医术,还是太相信自己的命格?”
晴人抓了抓后脑勺:“可那总要有人去试验,不是吗?我……”
我还有后悔的机会,怎么能让别人去?
“杀鬼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星柱大人!总部、别的柱、所有的剑士、隐、蝶屋……鬼杀队那么多的人,所有人都愿意奉身杀鬼事业!”
蝴蝶忍咬紧了牙关:“我们希望斩杀下弦、斩杀上弦,斩杀鬼舞辻无惨,但是前提不是建立在队友的牺牲上!”
我并没有在做无谓的牺牲……我只是想用我的死亡来试验出能够保全你们的最好方法。
晴人扭头看向那棵种在庭院里的樱花树。
黑白漫画的大战结束,也是樱花盛开的时候,那应该是一个美丽的春天。
可总部的屋里就剩下了两个柱,那也叫胜利吗?
真正的胜利,不是亡者在三途川相聚,不是灵魂与灵魂相拥着哭泣。
真正的胜利应该是正义的那一方站在阳光下看着恶鬼们燃烧飘散在空中,他们手牵着手相约着战后一起去喝酒。
只剩下两个人,那叫什么胜利?
晴人回过头来,雾蓝色的眼睛在阳光下露出了温暖的笑意。
“我没问题的,我一点都不觉得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