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后，众人继续干活。
为不耽误农事，秦草只得抓紧时间。
除开建学堂，他还准备建些工坊。
先前没条件，只能在自个儿家搞个小作坊。偷偷摸摸的也就赚个辛苦钱，大头全让县令给占了。
现在皇帝已经下旨，准他酿酒沽酒。
既是如此，那他自然得把规模扩大。
要不然，能调动数百人干活？
人群里有道身影显得很寂寥。
头发枯黄，扎着羊角辫。穿着单薄的青色襦裙，腰间系着浅黄色布带。灵动的双眸左顾右盼躲躲闪闪，有些畏惧。她的手很纤细，长满了冻疮，指甲缝还有污泥。
她是桃夭，勉强算是秦草的表妹。
今年还未及笄，只有八岁。
她是这里面年纪最小的。
她的父亲半个月前去服役，现在还没回来。她的母亲长年卧病在床，每天都得吃药。她还有个五岁的妹妹，就在家照顾母亲。
秦草知道情况后，破例让桃夭帮忙择菜洗菜。而且工钱和其他人相同，都是八钱一天。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可实际上是不得不当家。类似桃夭这样的，秦国很多很多……
桃夭虽然年幼，却很能吃苦。背着快比她高的竹篓，里面满是石块。哼哧哼哧的跟在后面，艰难的把石块堆砌在道路两旁。
“桃夭。”
“见过大兄，见过先生。”
看到秦草后，桃夭连忙作揖。
扶苏打量着她颔首赞许，“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这名字倒是不错，是你翁媪（ao）取的？”
“是大兄取的名。”
“原来如此。”
桃夭小脸微微泛红，不敢抬头。
“秦君，你还准备让女子入学？”
“有问题吗？”
“似乎不太好。”扶苏摇了摇头，“是谓男乐其畴，女修其业。若是请先生单独教书写字倒无妨，可与男子共同入学，于礼法不合。”
自私学兴盛，也没这种事。
昔日稷下学宫何等辉煌，也没女学生。
孔子有三千门徒，也无女弟子。
“你这就叫愚腐。”
“？？？”
其实秦朝的女子地位也很高，甚至有各种律法保护女子的权益。打个比方说，女子带着嫁妆嫁入男方，嫁妆的处置权归女子所有，夫家不得干涉。
另外秦朝也没三妻四妾的说法，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如果妾恃宠而骄，妄想成为正妻，就是被打死都没事。妾的地位等同于奴仆，生出来的孩子也只是庶出，永远不可能成为正妻。谁家要是这么干，官府都会出面判罚。
昔日商君时期，甚至有壮女为军。
“殷商时期，妇好率军征战如何？”
“……”
“昔日宣太后，以太后之位主政如何？”
“……”
“还有才死没多久的寡妇清，又如何？”
“……”
“还有代父从军的花木兰。”
“等等，花木兰？！”
“不好意思，搞错了。”
“……”
秦草纯粹是说顺嘴了。
被他一顿喷后，扶苏也没话好反驳。
其实秦草没指望桃夭能当上女官，毕竟秦国的女官只在后宫。比方说尚衣令，大概就是伺候皇帝穿衣服的高级宫女。
桃夭只要能识字，未来就有诸多的可能。
……
走在路上，扶苏到处看着。
宫外远比宫内要有趣的多。
“秦君，有件事吾得说。”
“啥？”
“其实吾刚来时，只觉得你有些小聪明。只会夸夸其谈，并未有真才实学。这几日观察下来，才发现吾当时有多可笑。”
扶苏对秦草现在是心服口服。
没点本事，能调动这么多人？
长宁乡在秦草手里，必定会更为繁荣。
“嗯，那咱们意见相同。”
“啊？”
“我也觉得你挺可笑的。”
“……”
扶苏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秦草这嘴可真是够毒的！
堪比神兵宝剑，狠狠捅在他的心窝上。
“说笑而已。”
“对了，秦君师从何人？”
“我没有师父。”
“怎么可能？”
“那我的老师是赤松子。”
“赤……赤松子？传说中的三皇帝师？”
“对啊，炎帝还是我师兄咧。”
“秦君莫要说笑！”
秦草两手摊开，“我说真的你又不信。”
扶苏是哭笑不得，究竟哪个是真的？
“百家之中，秦君是何教派的？”
“种花家。”
“种……花家？”
“有问题吗？”
“为何吾从未听说过？”
诸子百家，扶苏皆是信手拈来。
“你没听过的多着了。”
“不可能！”
“那玩偶你听过吗？”
“玩的？”
“厉害！”
秦草竖起大拇指，肃然起敬。
……
回至屋前，秦草正准备推门。
就听到熟悉的声音自后面响起。
“秦生！！！”
不是别人，正是喜。
看到他自马车走出，秦草旋即作揖。
“见过喜君。”
“哈哈，汝今后不必再行礼了。”
“啊？”
秦草挠了挠头，面露不解。
喜笑着取出帛书，缓缓开口道：“唯二十八年，时在寒冬。乡啬夫秦草献兴农重器曲辕犁，于秦有功，于民是福。另献农书，乃增产良法。朕思卿屡立奇功，准卿越官之功。另进爵至公乘，赐良驹！”
“臣，拜谢皇恩。”
秦草旋即将其接下。
哪怕是他，也感到了有些诧异。
“公乘者，得乘公家之车。民爵公大夫以上者，见县令、丞揖而不拜。年仅十八便是公乘，让老夫也是汗颜。”
即便是喜，同样是面露羡慕。
他今年四十出头，仅仅只是五大夫而已。
只比秦草高了一级！
公乘者便不能再佩戴单板长冠，现在得是双板长冠，而且还得在颔下系黑缨。秦草是真的不会系，还是喜亲自为他正冠。
“这是皇帝赐给你的良驹。”
喜挥了挥手，命人将马牵了过来。
这是匹高头大马，价值万金。
披着黑色如墨的毛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马屁股上面还用烙铁刻了个字。
【草】！
不知为何，秦草总觉得有些古怪。
“算了，先牵进去吧。”
扶苏望着这匹马，眼睛都红了。
这匹马名为黑风，乃是出了名的千里神驹。去年他生辰就想要黑风，结果秦始皇直接让他换个愿望。
现在……就赐给秦草了？
究竟谁才是亲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