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一支舞还没跳完,顾惜夕面前堆着的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尽数到了独孤御面前。
独孤御收下她面前最后一块碎银子,含笑问她:“还来吗?”
“来。”顾惜夕咬牙,“继续。”
同时给苏氏使了个眼色:趁着独孤御心情好,赶紧勾引啊。
苏氏眼神一闪,低头顾着看牌,坐的规规矩矩的,半片衣角都不曾往独孤御身上靠。
顾惜夕都要急死了。
她这都找的什么人啊?连男人都不会勾引,怎么好意思给人家做小妾的?
该不会……只是来怡王府里骗吃骗喝的?
她怔怔看着苏氏,差点没忍住要问出声。
就这么一愣神的工夫,牌桌上重新码好了牌。独孤御的掷完了骰子,探身从顾惜夕面前摸了牌。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独孤御这把牌摸到手格外长,拇指上的扳指都伸到了她眼皮子底下,太阳一照,灼灼生辉。
她这把手气极差,拿的全是两头不沾的牌,且很有给别人点炮的可能。这让她好生为难,不知道该出哪张牌才好。
坐在她下首的翠枝瞧见了她的为难,胳膊肘悄悄捅了捅苏氏。
苏氏抬头,瞧见翠枝冲她挤挤眼,又看了眼独孤御的牌,心下会意,这是让她帮忙盯牌,免得顾惜夕又放跑。
她不动声色地伸手捂住嘴巴,“咳咳”了两声,又用一根手指抹了三下脸颊,再朝着外面亮出手心,左右晃动两下。
顾惜夕就放下了手里捏着的三条,指尖从二饼和白板上划过,捏了幺鸡打出去。
平安过关。
独孤御挑了下眼皮子,只当没看见牌桌上的小动作。他顺手将面前赢来的那堆东西拨给苏氏。
“这些首饰碎银子本王赢了也无用,赏给你们吧。”
苏氏大喜,也顾不上看牌了,抱起那一堆东西,朝着独孤御千恩万谢过,便忙不迭跑到一旁,和杨氏李氏一起,寻她们方才输掉的东西了。
独孤御把他面前仅剩的那块玉佩往前推了推:“这一局,本王还是押这块玉佩。不知王妃要押什么?”
顾惜夕拔下头上的缠丝玛瑙钗:“我押它。”
独孤御笑了:“这是女子的物件,本王赢来何用?”
顾惜夕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虽然不甘心,还是把钗子收起来,另外从腰间解了她随身的玉佩,押上赌桌:“我这块是正宗和田玉雕的,是我爹从西域商人那里买下来的。总可以吧?”
独孤御扫了一眼她的玉佩,玉质温和,雕工精细,的确是块美玉,和他那块不相上下。便点头同意了:“本王的玉佩也是和田玉雕成。王妃不亏。”
牌桌上继续。
顾惜夕摸了张好牌,喜滋滋地打出废牌:“九条。”
“碰。”
独孤御慢悠悠从桌上捡了她刚打出来的九条,然后扣下了他的牌:“听牌了。”
翠枝捂着自己空瘪瘪的荷包,欲哭无泪:“小姐,你小心着打啊。奴婢再跟着输下去的话,只能把自己卖给王爷了。”
独孤御淡淡道:“本王不要。”
翠枝的小脸更皱吧了。
转眼,又轮到了顾惜夕。
她手里还有三张废牌,犹豫着不知道该打哪一张,生怕给独孤御放跑。
正纠结着,一抬头,瞧见好几日不见的鬼影出现在葡萄架下面,全身都隐在葡萄藤的阴影里,斜靠着秋千,好惬意的样子。
“别打七万。”他幽幽道。
顾惜夕如获至宝,赶紧把手里的五饼打出去。
果然安全。
轮到独孤御时,他打了七万出来。
顾惜夕看着他扣下的牌,若有所思:莫非,他是单吊听牌?
下一轮,鬼影又提醒她:“六饼不行。”
结果独孤御又出了六饼。
如此几圈之后,顾惜夕也听牌了,只是她要赢的那张牌,桌子上已经打出去三张了。
她眼馋的看着桌面上她要的那张牌,把手里最后一张废牌打出去。
“二条。”
“碰。”这次是杰公公,“一万。”
顾惜夕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等她看见杰公公打出来的那张一万时,喜得跟什么似的。
“都别动。我,胡,了!”
终于终于!
自打独孤御坐上牌桌以后,二圈了,她一把都没赢过。
终于让她赢一回了。
她感激地看向葡萄架,鬼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不过这次见他,倒没什么异样,也再没出现过上次那样的痛色。
顾惜夕放心了。
她探过来大半个身子,老实不客气地从独孤御手边取走了他的玉佩:“夫君,多谢了。”
独孤御“嗯”了声:“愿赌服输。这块玉佩,是你的了。”
顿了下,又叮嘱她:“你好生保管着,下次本王还要赢回来。”
顾惜夕已经鉴定完毕,这的确是块上好的玉佩,她不太懂玉,只是看着质地和她那块差不多,一样的通透,一样的触手温润。
更让她惊喜的是,这玉佩上雕着翠竹,而她正好有三块差不多的玉佩,一块雕着深谷幽兰,一块雕着傲雪寒梅,还有一块是菊花。
加上独孤御这块,正好梅兰竹菊凑齐了。
“夫君放心,我一定好好收着。”
但是她可不会拿出来当赌注了。
旁边翠枝“咦”了一声,脱口就问:“杰公公,你跟前这不是二万和三万么?你打一万做什么啊?还有,二条不是你的将吗?你干嘛要去碰二条?”
杰公公难得老脸一红,眼神躲闪着解释:“老奴人老眼花,看错了。唉,懊悔啊。”
他这么一说,顾惜夕觉得自己这次赢得也算侥幸,挺过意不去的。再者牌桌上这么一坐,两圈下来,她总觉得独孤御好像好说话了点,看着她的目光也不是从前那种冷冰冰了,便热情地招呼他们:“井里还湃了西瓜,要不,吃点西瓜再走吧。”
“不了,本王还有事。”独孤御站起来,从袖子里掏出了名帖,递给顾惜夕,“本王来,是给你送这个的。清和姑姑后日五十大寿,你同本王一同去。”
顾惜夕“哦”了一声。
清和长公主是先帝和当今圣上的幼妹,也是唯一留在了京城的长公主,为人谦逊温和,在宗室中人缘极好。
她的寿宴,独孤御是一定要去的。他成亲已有半个多月,这样的场合,自然要带新妇一同去祝贺。
不过,顾惜夕心里打的却是另一番主意。
她的书稿要交,书局的账也要过目,还有这个月的家书也要送去驿站。她想趁着去贺寿的工夫,把这些事情都做了。
只是,该如何支开独孤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