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公公：“……”
接过这枚绣花针，如重千钧。
自然，又是明搜暗查，折腾了一晚上。
而玲珑阁里，也是热闹非凡。
顾惜夕将牌面一推，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只觉得十分畅快：“单吊八筒，糊了糊了。三位哥哥，承让了。”
这手感，这一波三折惊心动魄的滋味，真的是好久好久没有经历过了。
果然，在牌场上，还是杀熟更有意思些。
二哥一摊手，理直气壮道：“没钱，先记账。”
三哥斯斯文文地叹气：“吾乃寒门一学子也，怡王妃也要问我这穷书生要钱？真真斯文扫地，空老夫子听了都要蒙羞。”
顾惜夕咬着唇，弱弱反驳：“可是三哥，老夫子也没说，读书人就可以在牌桌上赖账的。”
顾叔泰并不搭理她，只一味地摇头晃脑，说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话，就差把“怡王妃欺负读书人”这几个字刻在脑门子上了。
顾惜夕咬咬牙，暗暗决定，她要在她的书里，给三哥狠狠记上一笔。
写死他！
“四哥……”
她看向顾季泰，“你总不会也跟我哭穷，说你没钱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手里那些铺子，若是折算成银钱，能从京城铺到边塞城去。”
顾季泰笑眯眯看着她点头：“你四哥我自然是有钱的。可两位哥哥都不给钱，我若是给了，便显得我这个做弟弟的不懂事了。小妹乖，问你夫君要钱去。”
顾仲泰顺手敲了敲她脑袋：“四弟赚的银子虽多，却不是小妹你该惦记的。你也知道，四弟赚的钱，都做什么正经用途了。”
顾惜夕叹了口气，认命点头：“我知道。都上交给爹，充当顾家军的军费了。”
话说到这儿，她一时好奇，顺口问了句：“二哥，现在顾家军的军费依然紧张吗？可我听夫君说，上个月，朝会上还在讨论给兵部拨款的事。兵部拨下来银子，就不至于让爹月月掏家底补贴军费了吧？”
谁知三个哥哥却齐齐陷入了沉默。
她心里咯噔一下，忙问：“怎么？军中的情况，更不好了吗？”
“顾家军自有爹和大哥操心，小妹就不要多问了。安心做你的怡王妃吧。”
顾仲泰摆了摆手，“我们来的路上，听见外面都传怡王殿下生性残暴，脾气捉摸不定，原本哥哥们还担心你过得不好，如今亲眼见到了，反而觉得怡王殿下并不似传闻中那般，他看着小妹的眼神温柔似水，可见是极喜爱小妹的。小妹若能得到他的庇护，安安稳稳地做个逍遥王妃，也不错。”
三哥听了却直摇头：“非也非也。皇室中人，背后势力错综复杂，哪个是省油的灯？若不是爹一心要小妹嫁过来，我们几个，连同大哥大嫂，都是反对这门婚事的。要我说，小妹还是早早打算再嫁之事，方为上策。”
说着，指了指天，小声道：“那位与先头那位，乃是嫡亲的兄弟。兄死弟承，本就有违祖制。这些年，妹夫那四个兄长相继离世，便可看出来这其中的凶险。要我说，后头且有的乱呢。”
四哥盯着顾惜夕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只觉得这个妹妹嫁了人之后，怎么看起来，比以前更笨了？
便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想去敲她的小脑袋瓜：“要我说，二哥和三哥也别瞒着她了，免得她日日困在后院，不知世上人心险恶。皇室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咱们可以暂且不提，可顾家军的事，也得让她心里有个底才对。”
说着，从怀中掏出账本，摊开了给顾惜夕瞧：“小妹看看，能看出什么门道吗？”
顾惜夕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字，便觉得头疼。
本来就记得乱七八糟的，再加上他四哥那笔臭字，比她也强不到哪儿去，账记得跟鬼画符似的。
“我唯一能看出来的，大约就是……四哥你该雇个靠谱的账房先生了。我身边好歹还有个翠枝替我管账，可四哥你连请账房的钱都舍不得出，真真是铁公鸡，一毛不拔。”
换来她四哥的一个暴栗。
“过来。仔细看着，四哥讲给你听。”顾季泰脸色铁青。
“今年，爹从我这里划走了五千六百两银子，用于招募新兵和添置冬衣，采购军粮。去年，爹划走了四千九百两。前年是四千二百两，大前年是三千六百两。笨蛋也能看出来当中的问题了吧。”
顾惜夕老老实实点头：“看出来了。爹真是年纪越大，越不知道节制，花钱如流水了。”
跟着想到镇国公给她的嫁妆单子，急忙向几个哥哥告状：“爹连我的嫁妆都昧下了，爹才是铁公鸡，比四哥铁多了。”
“小妹。”顾仲泰摇头，叹气道，“兵部以边塞城无战事为由，年年削减顾家军的军费，可边塞城紧邻突利国，若不提前做好战事准备，一旦突利人南下，边塞城便是灭顶之灾。按照兵部给的预算，连给十万顾家军一人做一件冬衣的钱都不够，更别提还要预留出粮草、马匹、招募新兵、安置残兵的银钱。爹也是没有办法了。”
顾惜夕听了，心里沉甸甸的。
其实她在边塞城的时候，就知道朝廷克扣顾家军军费的事，也知道镇国公府每年的俸禄，几乎都贴给了顾家军。
她虽为镇国公府的大小姐，吃穿用度还不如边塞城的富户，更没见过京城里这些勋贵人家的新鲜花样玩意。
从前没觉得有什么，今日听了，却莫名想到了姚贵妃那金碧辉煌，满是千年金丝楠木的丹桂殿。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一时玲珑阁里鸦雀无声。
也就显得独孤御隔着紧闭的门，敲她窗户的声音格外大。
“娘子，为夫这厢有礼了。良宵苦短，愿与为夫芙蓉帐暖度春宵否？”
玲珑阁内：“……”
独孤御：？？？
睡着了？
略提了提声音，又道：“夕夕，近日天寒，为夫夜里觉得凉，想与你鸳鸯衾里挽春风。”
玲珑阁内：“……”
又提高了声音：“好夕夕……”
玲珑阁的门打开。
门口站着一二三，三位舅兄，皆是面沉如水，双眼含火。
“良宵苦短，嗯？”
“芙蓉帐，哈？”
“鸳鸯衾？嗬！”
独孤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