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本就没多少活儿给她干,赵琳几个菜做下来,信心颇受打击,见她无所事事地抱着手机玩儿,心烦意乱地把她赶出去了。
苏荷瘪嘴,念不好经怪,正是苏太太本人。
厨房的声响,客厅听得一清二楚。
苏远山冲她招招手,笑道,“厨房那么呛,你早该出来了,非得等她上了脾气被赶出来。”
苏荷叉了一颗蜜瓜,抱着他的胳膊告状,“听人说,厨房是女人宣誓主权的重要领地,很多婆媳矛盾也是源于厨房。您说,我妈怎么连自己女儿都容不下啊。”
“她是跟自己较劲呢。”苏远山嘘声道,“别惹她。”
“更年期?”苏荷也压低了嗓音,怕怕地问。
“我看挺像的。”
“更像退休干部综合症。”
“退休干部哪有什么综合症?那都是你们这些年轻人臆想出来的,把我们这些老家伙想得太狭隘,太腐朽了,我们辛苦了大半辈子,退休以后终于有自己的时间了,崩提多自在了。”
她随口一句玩笑话,莫名其妙引火烧身,苏荷有些懵了,“您还没退休呢,又不是说您。”
“谁都不能说,就没那个什么综合症。”
苏荷躲远了一些,小声嘟囔,“您这反应,退休以后估计病症更明显。”
“什么?”苏远山没听清。
苏荷喂他吃了颗葡萄,“我说给您拿礼物,让您别再凶我了。”
“……唔。”葡萄甜滋滋的,苏远山的脸也绷不住了,看着兔子一样窜出去的身影,宠溺地摇了摇头。
苏荷看到,打趣他,“一说礼物,马上喜笑颜开。苏主任,您太肤浅了。”
苏远山笑骂了句,“臭丫头。”
苏荷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很快从卧室拿了一个包装盒出来,“生日快乐,爸爸。”
“还是我闺女贴心。”他现在不怎么穿正装了,这款运动手表很适合他,苏远山迫不及待地戴上。
“比那套紫砂茶具还贴心?”苏荷努嘴,赤裸裸地争宠。
苏远山捏捏她的脸颊,“你啊。”
苏荷傲娇地哼哼鼻子,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他人呢?”
“取蛋糕去了。”
苏荷手指搓着抱枕上的流苏穗,“哦”了一声。
“一一。”
“怎么了?妈妈。”苏荷朝厨房的方向看去,问道。
“没酱油了,赶紧去超市买一瓶。”
苏荷没作他想,“我换身衣服。”
“快去快回,急等着用的。”
“好。”
“哎呀,你做饭之前要先检查一下材料嘛,火急火燎地怎么烧的好饭。”苏远山给她炫耀自己的礼物,“一一送的,是不是很显年轻?”
赵琳翻了个白眼,“我忙得一身汗,别显摆你闺女的礼物了,快过来看看这个油焖虾,我做得对不对。”
“好~我看看。”
“你倒是快点啊,马上就糊锅了。”
“唉,催催催,你这急性子就成不了好厨子。”
“你快点儿吧~”
苏荷换好衣服出来,老两口还在拌嘴,一屋的烟火气,让她的嘴角扬了一路。
“捡钱了?”
苏荷脸上笑容戛然而止,他们两个真是冤家路窄啊,把酱油放到收银台,她不答反问,“我记得,蛋糕不是在这里订的吧?”
江铭戏谑地看她一眼,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百元钞票,对收银员道,“一盒中华,再拿一只火机。”
收银员把烟和火递给他,看出他和苏荷认识,问道,“一起算吗?”
“不……”
“不一起。”苏荷话没出口,就听他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江铭语气寡淡,微微垂首,撕开烟盒封线,轻轻一抖,咬着滤嘴,叼出一只烟,含在嘴里。
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配上他冷峻禁欲的气质,男人味十足,收银小妹眼睛都直了,她不记得小区里有这么一位魅力大叔啊,不过嘛,就是有点小气,一瓶酱油都不舍得替熟人买单,对方还是女孩子呢。
苏荷可不想占他那3块9毛钱的便宜,不过,他这么折她面子,真是太没风度了,把酱油往收银员手边推了推,皮笑肉不笑地道,“先生,您可以让一让吗?后面都等着结账呢。”
江铭识趣地让开一步,慢条斯理地把零钱塞回钱包。
苏荷付完账,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故意撞了他一下,以示不满。
江铭被她撞得一个趔趄,唇角轻轻一勾,拿起柜台边的蛋糕,信步向店外走去。
他步子大,轻松地赶上了前面的人,吐了口烟,漫不经心地道,“你冲我耍脾气,是几个意思?”
苏荷嫌恶地挥了挥面前的空气,“有吗?我家待客一向笑脸相迎。”
“我怎么看着,你很不欢迎我啊。”
“你又不是我的客人,干嘛介意我的态度?”
江铭低低地笑了。
苏荷凝眉,抬头瞪他一眼,“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有点……”他顿了顿,夹着香烟的手敲了敲额头,很困惑的样子,“有点摸不准你们女人的心思。”
“我是我,不是你口中的你们。”
江铭轻声笑了,“那你可以告诉我,你怎么想的吗?为什么这么针对我,处处和我叫板?”
“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就是因为想不明白,才问你的。”
苏荷冷笑一声,还在跟她揣着明白装糊涂,“我爸爸妈妈快把你当亲儿子看待了,你还装?”
“我招他们喜欢,能有什么办法?”江铭弹了弹烟灰,嘲讽地道,“总不至于,因为要避讳你,我就故意招人嫌吧?再说了,他们好心帮我,我不能不知好歹,不识抬举。”
他的话意有所指,苏荷握着瓶子的手指微微泛白,半晌,闷闷地道,“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这样放不开。”
“呵,你挺看得起自己。”慢慢地吐了口烟圈,江铭语气冰冷,出口成冰,“如果不是伯父过寿,你以为我会跟你在这浪费时间?”
除了前几天饭局上偶然碰见,这一个多月来,他确实没有和她有过任何联系。
如果他不再需要她的答复,那么,他们两个应该算是分手了。
他对她的态度,着实印证了这一点,他这个人本就冷情淡漠,少有的一点点温情自然要留给心尖上的人,显然,她不再是那个值得他温情以待的人。
苏荷脸颊泛红,尴尬地抿了抿唇,“就当我自作多情了。看得出来,我爸妈是真心想帮你,不管是因为你帮了我们,还是……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既然你愿意接受他们的帮助,那你们就一起好好忙生意吧。不过,他们年纪大了,有些事可能需要你表明态度,别让他们误会什么,到头来希望落了空。”
“我觉得伯父伯母都是聪明人。不过,你既然不放心,我多说一两句话也无妨。到时候场面尴尬,你别哭鼻子就好。”
“那一定是喜极而泣。”
江铭额角青筋凸起,冷笑了一声,把烟头扔进了假山旁的石堆,慢声道,“你再用那样充满怨气的态度对我,我很难相信你对我没有想法。”
苏荷微微一笑,“我爸妈的客人,我自然会给予该有的尊重。”
“拭目以待。”
两人前后脚进门,下午还暗箭冷藏,出去了一趟就变得和和气气了,赵琳搅拌着砂锅里的海参小米粥,十分随意地问了句,“你和小江一起回的?”
苏荷往咕嘟咕嘟翻滚的红烧肉里倒了几滴酱油,语气同样随意,“啊,碰到就一起回来了。”
“和好了?”赵琳目露欣喜。
苏荷压抑住心头的不快,把煤气调成小火,“妈妈,您是觉得我嫁不出去了吗?他是你和爸爸的客人,我尊重你们,也给予他相应的尊重,仅此而已。”
“你这孩子,我又没说什么。”赵琳讪讪,“行了,把碗筷拿出去,马上开饭。”
苏荷当即扔了锅铲,出去摆碗筷了。
她肠胃不舒服,对着满桌菜肴,只吃了几口素菜。
赵琳也不勉强她,“小江,别光顾着喝酒,多吃菜。尝尝这个川香牛肉。”
“伯母,我吃不了辣,这个糖醋鱼做得很好。我吃这个。”
一桌子菜,不放辣椒的屈指可数,苏远山默默喝了口酒压惊,果然,赵琳的矛头转向了他,“老苏,你多吃点。”
肉柴而不烂,苏远山几乎是强吞下去的,却也不好辜负妻子满桌菜肴的心意,又夹了块红烧肉,倒是炖烂了,只是太甜。
苏荷无比同情地看着对面的寿星佬,给他盛了一勺小米粥,“妈妈熬得粥不错,我都喝两碗了。”
苏远山暗自感叹,还是闺女贴心,旁边这小子,一句话就把自己择出去了,太不厚道了。
“来,喝酒,边喝边吃。”
“祝福伯父身体康健,心想事成。”
“好,好。”苏远山一饮而尽。
“祝福爸爸越活越年轻,和妈妈幸福恩爱。”
“哎呀,你这丫头说话没个正形,老夫老妻了,羞死人了。”赵琳素来强势,难得露出女人的羞怯。
苏远山爽朗地笑了,女儿大了,许多事瞒不住了,“一一,给你妈妈拿个酒杯。”
苏荷很快去酒柜取了一只杯子来,苏远山亲自给妻子添上酒,“一一这个祝福很好,来,咱们老两口碰一个。”
“你也跟着她不正经。”赵琳眼睛泛酸,老夫老妻大半杯子,仅凭对方的一个眼神,他们便了解对方所想,这杯酒的意义,她心里清楚。
她一个女人,能有多大野心,他不屑攀附巴结,她却想为他争取一片更广阔的天地,让他可以尽显才干。
这些年,她做得那些事,愧对很多人,却独独无愧于他。
那天他们大吵了一架,那是结婚近30年来,苏远山唯一对她动怒,最后,他只说了一句话:
琳子,你让我瞧不起自己。
他理解她,却无法心无芥蒂地面对她,如今,这个疙瘩像是要解开了。
赵琳声音有些哽咽,“老苏,生日快乐。”
“你妈现在动不动就掉泪,跟小孩儿似的。”
“老小孩儿,老小孩儿,越老越像小孩子。”
“臭丫头,你快30了,我能不老吗?”
苏荷嘟嘴,“还有好几年呢,您怎么算的。”
“那也不小了。”
“好啦,”苏荷及时止住话题,“赶紧吃饭吧,我等着切蛋糕呢。”
赵琳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拿她没有办法。
“伯母,我是真到了该着急的年龄。您看人眼光准,如果有合适的,帮我留意着。”
桌上的气氛陡然凝固,苏荷手上的勺子差点捏不住。
赵琳看向苏远山,见他沉眉不语,迟疑了下,道,“好,肯定挑好的给你介绍。”
江铭粲然一笑,似是看不出她的笑容勉强,恭敬地给她倒了杯酒,“这杯酒,当作提前给您的谢媒酒。麻烦伯母操心了。”
还以为两人和好了呢,竟然是一拍两散了。毕竟是母女连心,苏荷脸上一闪而过的愕然和伤感,她看得清清楚楚,赵琳脸色不由沉了下来,收到苏远山暗示的目光,只得压下气恼,端出笑脸,喝了他的谢媒酒,“不麻烦。”
尴尬的气氛没有持续很久,起码,苏荷觉得推杯换盏的三人气氛十分和谐。
她也没有像他预言的那般哭鼻子,更没有喜极而泣。
只是,突然觉得小米粥不够暖胃,肚子一抽一抽地疼。
连香甜的奶油,吃起来都觉得泛苦呢。
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高兴,连开了两瓶酒,一开始遭人嫌弃的饭菜,借着酒气,下了一大半。
苏荷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看看墙上的时钟,起身去厨房下了一锅热汤面。
苏远山吃了满满一碗,赞不绝口,被妻子扶着回房休息了。
赵琳也是微熏,进屋前叮嘱苏荷,“你送一送小江,他喝得最多。”
可不是么,得有一斤吧,光是谢媒酒就敬了三遍呢,苏荷不无讽刺地想。
不过,除了眼神不似平常锐利冷漠,他看起来倒是没有一点醉意。
苏荷突然想到,她第一次带他回家,他明明喝得不及今天多,却在她面前装出几分醉了的样子,借机讨便宜。
他现在规行矩步,真是亲疏立现啊。
“走楼梯吧,我想消消食。”
苏荷收回思绪,跺了跺脚,漆黑的楼梯间立刻亮了灯。
已经九点多了,楼梯间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苏荷慢吞吞地跟在他后面,见他低头点烟,小声提醒了一句,“小心脚下。”
江铭“唔”了一声,背对着他扬了扬手,示意自己没事。
手上的香烟在空中飘起一团薄薄的烟雾,没什么形状,苏荷的视线随着那一点猩红的光亮落到那只修长骨干的手上,这么好看的手,给人一种错觉,仿佛它的主人可以写出漂亮的毛笔字,或是弹奏出美妙的音符。
和那一道显眼的刀疤真是极不相称。
“啊!”
苏荷这么想着,脚下突然一空,身体失了平衡,头重脚轻地向下栽去,她惊慌失措地抓住扶梯,依然阻挡不住身体下滑的趋势,眼看要摔个狗啃泥,腰部突然一紧,整个人被拎了起来。
苏荷双脚离地,以一种狼狈的姿态被救了下来。
江铭单臂捞住她,手掌撑着墙壁稳住了身形。
苏荷脸朝下,脑袋和他的膝窝只有几公分的距离,好一会儿,极度充血的大脑才重新开始运转,她扯了扯他的裤腿,江铭会意,将她放到了地上。
她一手抓着他腰侧的衣服,半边身子靠在他的身上保持平衡,浓重的酒气在两人之间萦绕,不知是刚才大脑充血的缘故,还是酒气熏的,苏荷感觉脑袋有点晕。
勒在腰上的手臂突然抽走,苏荷站立不稳,“哎”了一声,慌忙扶住楼梯扶手。
江铭神情淡漠,朝她脚上看了一眼,苏荷悬在半空的脚趾不安地蜷缩了下。
“你是送客的,还是吓人呢。”
苏荷咬了咬唇,刚才是有点狼狈,“谢谢你。”
江铭吸了口烟,烟雾缭绕下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能走吗?”
苏荷活动了一下脚腕,点点头。
江铭叼着烟转身下楼了,经过那只飞落的粉色拖鞋时,脚步顿了一下。
苏荷脚趾踩着脚背,等着他帮自己把拖鞋捡回来,却见他抬脚踢了踢那只拖鞋,不耐地拧眉,“能走,还不下来?”
她刚才一定是大脑充血昏了头,不然怎么会忘了,他从来不是乐善好施的人。
苏荷扶着楼梯一阶一阶地往下跳,江铭便好整以暇地站在下面看,像在看一只兔子。
等她套上鞋子,闲闲地说了句,“一只脚比两只脚走得稳当。”
苏荷郁闷地跟上他,这次没敢再走神。
出了单元楼,她问他,“你的车停在哪儿?”
“外面公园。”
苏荷心头微恙,怎么他一出现,哪里都能勾起与他的回忆,定了定神,道,“车先放那儿吧,我帮你叫辆车。”
“你把我送到车边就行,有人送我回去。”
他的派头,怎么会没有司机随从,陈升有小孩,苏荷猜想,可能是张文,“张文回来了?”
“找他有事?”
“很久没见到他了,随口问问。”
江铭嘴角掀了掀,“我以为你心里只有自己呢。”
苏荷横了他一眼,不让她含着怨气对待他,他自己却跟个怨妇似的。
“我没有兄弟姐妹,张文人很单纯,像邻家弟弟。”
“我会向他转达你这份厚爱。”江铭的语气不无嘲讽。
月黑风高,苏荷不打算和一个喝了酒的男人一般见识。
公园和小区南门只隔了一道马路,两人走得不算慢,不到10分钟便到了。
迈巴赫本就醒目,车旁还有一位气质出众的法国女郎,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女人微垂着头,靠车而立,温暖的路灯透过密实的梧桐树叶撒在她的身上,宛若宣传栏里的精美海报。
如果这位女士是车模,迈巴赫显然低配了。
深棕色大波浪卷随性慵懒,一侧头大别在耳后,露出女人立体分明的侧脸,抬头时轻轻一笑,优雅大气,一双猫眼似的浅棕眸子深邃迷离,看着你,又似乎没有在看你。
她和莫妮卡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后者像凤凰,骄傲和矜贵全写在脸上,目空一切,嚣张外露。
眼前这位更像猫,对,她不止有猫一样的眼睛,也有猫的精明和慵懒,让人愿意亲近她,却又不会小觑她。
女人踩着优雅的步伐向他们走近,径直走向江铭,给了他一个热情的贴面礼,然后很自然地挽上他的胳膊。
白色波点鱼尾裙束腰酒红色绸面无袖衬衣,领口夸张的蝴蝶结削弱了包臀裙的性感,简单的装扮,精干而不失女人味,优雅而活泼。
原来,他的气质很搭外国女人。
他们用她听不懂的语言,说着什么,然后,苏荷看到江铭一侧的唇角勾了一下,他很少开怀大笑,那几乎算是他的惯有动作,大多数时候,那勾起的唇角给人的感觉并不好,或是不屑,或是嘲讽,亦或是傲慢。
可是,有时候,那若有似无的浅笑会在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缱绻出无限温柔和宠溺。
一如当下。
而她,已经许久不曾看到这样的笑容了。
苏荷感觉,自己被某人传染了,心里酸溜溜的。
她以为人家想不开、放不下,逼得他为了自证清白,当着她的面让妈妈介绍对象,既打了自己的脸,又折了爸妈的面子。
原来,真的是她自作多情了。
苏荷晃过神时,他们已经上车了。
她的视力极佳,隔着五米远的距离,清楚地看到江铭倾身为女人扣上了安全带,女人十分懂事地在他脸颊亲了一口。
那一幕比迈巴赫的前灯更刺眼,苏荷抬手挡住刺目的灯光,往路边走了两步,看着脚上的一字拖,她突然想起古装剧里寻常百姓遇到贵族出行要伏地跪拜或回避退让,而她,现在就很想把自己藏起来。
可惜,天不遂人愿。
“a市那辆车我得收回来。”
黑色迈巴赫在她身边停下,副驾驶座的车窗缓缓降下,江铭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苏荷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辆车,不禁懊恼,修车厂早就催她去提了,那段时间忙着爸妈的事,她拖着没去,一转眼过去这么长时间,修车厂没联系她,她也忘得干干净净。
现在让他追着要,好像自己故意吞没似的。
“那个,车在4s店,你等一下,我回家给你拿钥匙。”
“明天你带我去店里取。”
苏荷忍住心中的反感,心平气和地跟他商量,“我明天要上班,你到4s店就能把车提出来了,走的是保险,如果有额外费用,我到时候转账给你。”
“车不是我的,要是撞得严重,你得当面跟车主解释一下。”
苏荷有点搞不懂他,深更半夜在大马路上当着自己女人的面,和前女友掰扯不清,难道不怕驾驶座上的美女吃醋吗?
不过,瞧瞧自己这不修边幅的样子,大概也不值得他避讳。
“我记得,行车证上登记的是陈升的名字,有问题的话,我会单独跟他沟通。”
“你跟我划清界限,倒是不回避我身边的人。”江铭背着风点了根烟,语气散漫却颇具威严,“我做不了你的主,手下人还是管得住的。明天等我电话。”
苏荷微微蹙眉,不想和他做无谓的争辩,“那就周六上午吧。”
“好。”江铭看了看天,“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说完,偏头对车里的女人说了句什么,女人微微倾身,笑着对她挥了挥手,黑色迈巴赫便扬长而去了。
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风,树叶沙沙作响,苏荷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突然觉得心里毛毛的,她在一个犯罪侦查片里看到过,夏天强奸案的犯罪几率比其他季节高出很多。
她下意识地抱紧胳膊,一只流浪狗突然从公园的灌木丛里钻了出来,苏荷的心差点跳出嗓子眼儿,既害怕又委屈,各种情绪涌上心头,一路抹着眼泪跑回家了。
不远处的主道上,迈巴赫隐在葱郁的树影下,驾驶座的女人玩味地挑了挑唇,视线从车窗外滑到旁边的男人身上,“心疼了?”
驾驶座的男人眉目沉敛,温柔疼惜的目光,看向她时瞬间变得冷冽锐利,“我不喜欢合作伙伴有超出本分的行为。”
derasa抚了抚唇,心领神会,“好吧,刚才算是我免费出工了。”
“开车。”江铭闭目靠在椅背上,不想继续多余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