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件事的起因很简单,在早晨,丈夫阿昌在祭祀拿督公时发现了小蛇,按理说,在神龛周围出现的小动物都会被认为是神明的象征。 可那天不知为何,阿昌去驱赶神龛附近的蛇,驱赶走了就算了,反而一路驱赶到了阿kaew姨家,导致不小心打破了她们家的木墙,于是当晚阿南便来家中讨公道。 面对强壮的阿南,再加上他们理亏,根本不敢正面对峙,而是从缝里塞了二十元给阿南购买木材,而阿南也十分愤怒,但街坊邻居都纷纷劝说,只好扬言若是钱不够还会找他们麻烦,于是便骑上摩托去买木材了。 可这没想到阿南竟然出了车祸,虽然法律上来说与他们无关,但这源头是在他们身上啊,要不是他们打破了木墙,阿南也不会去买木材,真要与家属解释,根本解释不清,村民也会背后议论。 一时间很是焦急,可丈夫又胆小怕事,这可怎么是好啊,阿燕呆坐在了原地。 深夜,阿kaew姨回到家中,满脸呆滞的坐在门前,等她赶到的时候,她的孩子已经死了,这家中只剩下她一人了。 眼睛不自觉的飘忽起来,定眼看着对面阿昌家的房屋,眼中充满了怨恨,要不是这家人,她的儿子怎么会半夜骑车去买木材,又怎么会死呢! 今天,她就要前往泰国了,将孩子带回去,但也不能轻易放过这家人,看向自家门前的神龛,里面祭祀着拿督公,在看了看阿昌家门前的神龛,还有神龛前晾晒的贴身衣物,咧开了嘴。 她可是知道这家人是种花人,而她是土生土长的马人! 带着怨恨回到屋中拿了几只蜡烛和檀香,蜡烛全被鲜血浸染,血液滑落在地上,可以看到阿kaew姨手心还有一条长长的伤疤,将血蜡烛在自家神龛点上,跪在地上不断祭拜,口中念念有词。 一只蛇缓缓爬过神龛,在顶上支楞起身体不断吐露着舌头,看到这场景的阿kaew姨笑了起来。 得到了拿督公的允许,她拿出三炷香,对着拿督公祭拜一番,将一支香插在自家神龛,一支插在阿昌家的神龛,最后一支插在对方院中的花盆中。 做完这一切,阿kaew姨眼中的怨恨还未消退,但也无可奈何了,她必须去处理孩子的后事了,拿起准备好的行李箱带上衣物,离开了这儿... ----------------- “阿姐,打扰一下,我想问问村中有没有叫珂娘的?”
张廊厚着脸皮对着一个大妈问道,据说叫年轻点对方会高兴,自然也容易得到解答。 可没想到大妈眼神怪异,看他的眼神也不太对劲,脚下更是退了两步,像看到鬼似的,张廊正要开口,只见大妈如同逃难似的逃离这儿,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可惜了,长得挺好的一个年轻人,这么就疯了呢。”
虽然距离有些远,但张廊清楚的听到大妈所说的话,有些愕然,这问个名字,怎么还疯了呢? 难道是名字有问题,珂娘,珂娘,难道是鬼怪不成? 看着逃离的大妈,没办法只好继续找人询问,终于在不远处找到了两个坐在门口闲聊的大妈,两位手里还捏着一把小鱼仔,时不时丢两只入嘴里,这是渔村常见的小食品。 “听说没?昨日阿南死了!”
“谁?阿kaew姨家那个么?我说怎么今天没见到阿kaew姨,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啊,昨天可诡异了,我老头说啊,那车刚好翻到沟里,本来人还活着,可不知道哪来的卡车,恰好也翻进了沟里,直接...” 大妈说着话还时不时看向周围,直到看到张廊瞬间闭住了嘴巴,生怕被别人知道她说闲话,咳咳两声看着这小伙子问道: “小伙子,你瞅啥呢?”
张廊虽然没听完,但也大概知道了后续,无非就是这个叫阿南的男人死了,微微一笑:“两位大姐,我想找个人,她叫珂娘,但之前询问,别人说我疯了,我想知道怎么回事。”
问话间塞过两包烟,两个大妈对视一眼,迅速把烟拿过,毕竟他们不抽,家里也有人抽。 两个大妈拿到烟,手里的鱼干也不香了,纷纷丢掉并退开两步,远远的上下打量着张廊,一表人才的,看起来也不像疯子,倒像是游客,不知道被哪个无良导游骗了,不过看在烟的面子上倒是可以说一说。 为首的大妈叹了口气:“小伙子啊,不知道你从哪儿听得,我们这根本就不可能取珂娘这种名字,他应该是说的象屿山的神话故事。”
仔细询问一番后,张廊才恍然大悟,这儿的人的确不太可能取这样的名字,而珂娘根本不是什么人,而是象屿山的山神娘娘。 而大妈也认为他是被导游所忽悠了,张廊也没否认既然这么认为就这么认为了。 与两位大妈告了别,张廊眯起了双眼,他想起了这是什么电影,就是《南巫》,也明白了两个大妈方才所说的是什么事。 南巫的故事背景就是在马泰边界,故事链很简单,因木材的缘故,导致阿南死亡,自从阿南死后,愤怒的阿kaew姨给阿昌下了降头,而作为无神主义的妻子阿燕带着丈夫到处寻医,但最终的结果都是食物中毒,可食物中毒怎么会吐出钉子呢? 长久之下,阿昌越来越严重,她不得不求助与她曾经嗤之以鼻的神明,可神明又怎么会眷顾他们,遇到了多次欺骗,于是无奈之下她找到了一名退休的巫师,但碍于时代背景,巫师根本没法出手,最后在珂娘的帮助下解决了这件问题。 但张廊知道这事情没那么简单,这部电影中有着很多的神明,而且还有着古老的传说和习俗,在现实可能不是真的,但在这儿,一切都有可能,而这一切都源于珂娘,想把珂娘带走,或者接触束缚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其实珂娘身为山神,在人们口中她神通广大,其实只能躲在阴暗潮湿的洞穴,都是因为在古老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 珂娘根本不是本国人,而是种花国泉州的一个公主,当初跟随着宰相,乘坐一艘粮船前往暹罗国,最终停留在了吉打港口,可在此处,他们偶遇一名骑象的巫师。 巫师看上了公主的美貌,想娶公主为妻,可珂娘怎会愿意,于是巫师下了降头,身下的大象将附近的海水吸干,将他们困死在了这儿,船上的稻米随风飘落,形成了稻海,包围了象屿山。 这里面充满了诸多疑问,虽然是传说,但是可信度非常高,因为这个故事正是出自珂娘之口,张廊抬起头来,眺望远处的山脉,此时的山形似一头愤怒的大象。 两只尖锐的獠牙高高抬起,象鼻弯曲有力,倒像是在战斗,并不像是囚禁,有些与传说不符,他不明白,但这一切都需要珂娘来解答,而他的目标就是让珂娘回归故里! 自家人,死后应该回归家中,他始终忘不了珂娘在边境高唱着出汉关,眼神眺望着祖国的山河,却无法踏足的模样。 朝着象屿山快速走去,他得见一见珂娘,了解情况后,才能想出更好的办法来。 来到山前,看着高耸的山,周围来祭拜的人不少,看穿着是周围村子的村民,人手提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的估计是祭祀的物品,不少来人脸上带着愁容。 这让张廊有些可笑,忽然想起了一句话: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若将神明比作是人,那么见面的次数越多,好感度就越强,请求帮忙也才会更有效,不过这些人分明走错了道,就算珂娘想帮,想必也没法帮忙。 倒是无意间听到了一些村民所说,象屿山似乎从古老到现在,外形都没有变化,高度无增无减,这也是村民信服的理由,将此归位珂娘显灵。 张廊跟随着村民走上山去,路很难走,但这也表示着苦难,人们坚信,这才是诚恳,其实也没有过多的选择,他也是一步一步的向上爬去,这儿还没经过开发,可以看到一些参天大树,底下的根枝已经隆起,甚至延伸到外面来了。 而珂娘的雕像正是在一处窑洞中,门口初极狭,地方很小所以只放置着一个神龛,里面放着一张画像,上面是一个坐在凳子上的光头女子,路过之人都纷纷祭拜。 “...” 张廊愕然,还好珂娘脾气不错或者说已经麻木了,不然半夜应该偷偷把这玩意撕掉了,毕竟太侮辱人了,谁家公主是光头的啊。 张廊尝试代入了一下,想着一堆人不断对光头默念他的名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钻进窑洞后才发现别有洞天,里面极其宽敞,可以容纳几百人了,更深处还有看不到的地方,周围黑暗潮湿,仅靠着祭祀的人点亮的蜡烛才能模糊看清。 也可以看出,这儿香火鼎盛。 蜡烛围绕的是一座石头组成的小坟,最顶上还盖着新鲜的草皮。 坟前的村民打开了携带的笼子,拿出蜡烛香火还有纱笼布,香粉,荖叶,相传珂娘身穿纱笼布,就着香粉吃荖叶。 可珂娘又不是巫师,也不是这个国家的人,怎么会穿纱笼布,吃槟榔荖叶呢,带些丝绸还差不多。 张廊绕过小坟,这坟下不太可能有尸骨,而是一个代表性的物品罢了,朝后面阴暗处走去,越走越是压抑,似乎有不存在的东西在压制着他前进,身后的祭祀声甚至被隔绝开来了,身体隐约传来挤压感。 这让他呼吸有些急促,胸闷。 光线不断再变化着,这就是他先前了解过的奇妙之处,这地方与灵界非常接近,时刻处于交界处,但奇怪的是还有一个不知明的界域,也在不断驱赶他。 张廊皱了皱眉头,这样子根本看不到珂娘,除非她自己出来,从包里拿出上个世界得到的明镜,挡在身前,随手一照,面前的景色瞬间变化,不知何时他出现在了崖底,而在某处石岩下方蹲坐着一个女子。 身穿白色素衣,黄色长裙,长发及腰,很是端庄,但奇怪的是女子表情麻木,眼神中充满了落寂,如同闺阁中的幽怨女子,三条细线从不同的方向牵引着她,犹如将她束缚在了这个地方一般。 “滋啦” 现实与灵界不断碰撞,其中还参进来了一界。 张廊双眼眯起,盯向天空,有些震撼:“巫界!”
巫界,自灵界而出,自古以来,巫师死后魂魄难以散去,不愿呆在满是黑暗的灵界,有大能集结多位巫师,将一界剖离而出,构成巫界。 以此为积石。 “不对,不是完整的巫界。”
张廊看着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巫界,外表如象,与传说中相差甚远,心里有了几分猜测,估计是当初的巫师做的手脚。 现实世界的细线和灵界的细线不断牵扯着珂娘,而珂娘终究是普通人,死后因直接投胎,所以灵界难以阻挡,但此时多了个巫界,就变得不一样了,变得平衡起来。 这就导致珂娘无法离开,介于三界之间,就此被束缚在这地界,除非可以打破平衡。 “公主殿下。”
张廊缓步走到女子面前,微微鞠躬,自古道士见皇家的礼仪他还是学过的。 此时的珂娘才察觉有人的到来,看着身着常服的张廊没认出来是道士,但看着这礼仪,回想起了什么,起身双手交叠放于身前,行了一礼,眼中充满了悲哀,是啊,她曾经也是公主: “家乡人,公主那是过去事了,唤我珂娘便好。”
听这么一说,似乎也是,珂娘并不是与世隔绝,外面变成怎样了多少也可以听到来往的村民说一些,王朝早都覆灭,他也就不客气了: “珂娘,我此次来的原因很简单是想将你带离,归乡。”
珂娘神情恍惚。 归乡,对她来说是多么遥远的词语,她可以在这个国家到处走,但永远只能走到边界,明明只差一线,但她始终无法凭自身踏出那一步,伸出修长的手臂,抚摸着身上的细线,正是这些线束缚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