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段距离，王琰对着泯锈点了点头
后者是个城府很深的死者。
它比古董店一脉还要老，但一直坐在那个位置上，从没有垮掉。
看尽云岭变化，百年一次的神君盛宴都有它的存在。
城中，一个个死者疯狂的冲击着那些紧闭的店铺。
还有些则靠近城门处，向着外面冲去。
只是瞬间，它们的身影就消失不见。
三途河畔旁，昨天涨潮褪去，这里还有些好东西，或许能发一笔。
最后，就是那些准备冲击雾墙的死者。
之前守在这里的纸人一个没见到，任由它们冲进雾墙。
然后，迷路。
没有腰牌，没有纸人的带路，这道雾墙可不是那么容易突破的。
唯一幸运的大概就是：云岭的死者够多。
那么多冲进雾墙的，总会有一些可以来到山腰。
“不管？”
两人的轿子靠近，王琰平淡的问道。
泯锈摇摇头，目光冷漠而不屑的看着下方：“一群无知又可怜的家伙而已。”
“怎么说？”
“百无禁忌，说的可不只是那些贫民，我们贵族，也是如此。”
泯锈露出了一个高深的笑容。
虽然它的话很神秘，但王琰也听明白了。
现在贫民们抢到的好东西，之后会被贵族们再抢一次。
等神君举行的宴会之后，就是贵族们的狂欢。
“真不打算再考虑考虑？”
泯锈看着王琰，发现对方居然真的要参加神君盛宴，多嘴问了一句。
还没等王琰回答，就多了一丝变故。
两人面前，多出了一条红毯。
红毯自山顶落下，刚刚好铺到王琰和泯锈的脚下。
而红毯之上，一个神秘的光球正漂浮着。
王琰愣愣看着那个光球，眼角不由湿润。
‘神君有请，泯锈大人和这位新贵请随我来。’
太过熟悉的声音，梦里就听过那么多次。
“是……你吗？”
王琰发现，山村明林的脑海里，居然连大山的名字都没有。
‘请随我来，别让神君久等。’
光球没有回复，只是又催促了一句。
泯锈急忙让王琰下车。
“这条红毯路只能步行，明林贤弟快来，神君一面，千年难遇啊。”
挥手间那一只只纸人退开，泯锈和王琰在光球的带领下走向山顶。
王琰复杂的看着光球。
他很想问，当日是不是对方在呼唤他，以前就是它在保护那个幼小的明林？
只不过，避而不答就已经代表了很多态度。
“神君……”
低声说了一句，王琰看向山顶。
这里第一夜时他就看过。
当时这里还是一片空白，除了那口大钟，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到。
如今，随着红毯蜿蜒的朝山顶蔓延，王琰倒是看到了奇异的景象。
这里是一片开放的宫殿。
黄墙红瓦，蜿蜒起伏，红彤彤的灯笼挂在四周，里面的广场上‘人来人往’，欢笑与乐曲声不绝。
而王琰之前见到的大钟，就立在宫殿门前。
‘泯锈大人到，’
女声从光球里吐出，直接传向整座宫殿。
歌舞欢笑一顿，所有‘人’转头，一起看向宫殿大门。
那里，正站着一条长蛇以及一个人类。
“泯锈大人，你终于来了……”
“多年不见，泯锈大人还是一如往昔……”
……
身体分成两半，中间用血管连接的、叠了三个头，三张脸的、形似千手，只不过每只手上都有五官的……
这些死者身上散发着中级恶灵的气息。
它们都是些比较普通的贵族。
这些贵族进不去后方的大殿，只能在广场上活跃。
它们也不知晓古董店一脉被灭的秘辛，因此闲聊时用余光打量着王琰。
当然，所谓的‘余光’，也就是没有让自己所有的眼睛移过去，只是用一两张脸看着王琰。
实际上还是很明显的。
“诸位，神君还要见我们，就先不聊了，一会儿有的是时间。”
泯锈还是顶着那张清秀的脸，和长蛇般的身体完全不配。
它对与这些小贵族的闲聊有些不耐烦，主动开口打断。
小贵族们纷纷表示理解，主动让开道路。
王琰一直没说话，只是看着这一切。
广场中，有活人在跳着歌舞。
他们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每一个动作似乎发自内心。
王琰本来还有些疑惑，不过他随后就知道原因。
鬼遮眼罢了。
或许这些活人还以为他们进了皇宫，正在为一些顶级的豪门表演节目。
在他们毫不知情时，一个贵族随意走过，就会带走他们身体中的生气。
表演的酣畅淋漓时，贵族就会选中自己喜欢的演员，直接吃掉。
在活人的眼中却带着羡慕。
他们以为那是同伴得到了贵人的欣赏，从此之后平步高升。
红毯就在他们旁边，王琰沉默的从人群边缘走过。
他感受着这些人投射过来的欣喜、羡慕、渴望，唯独没有负面情绪。
贵族们似乎把他们培养的很好。
在虚幻的天堂中，云岭古城的活人早已忘记了欲望。
他们的一切只为侍奉贵族。
只不过，广场上的画面终究太过原始，泯锈眼中半点波动没有。
它看不上这样的进食行为。
在光球的带领下，两人跨过九九台阶，真正来到大殿。
两尊狰狞恶灵塑像站立在殿门前，它们身后就是发光的大殿。
五彩的极光不断从天空落下，灌注到殿中，那是实质的死气。
外面看去大殿内很是平静，只有觥筹交错以及高雅的乐曲。
王琰在这高山流水般的意境里也愣了愣。
‘泯锈大人和新贵进去吧，我还有其他事情。’
光球停在这里，和两人道别。
“多谢神女。”
泯锈微微点头，虽然叫对方神女，但话语中没有太多的尊敬。
光球飘飞，王琰看着它消失不见。
到最后，对方也没有搭理他。
“明林贤弟别看了，神女是特殊的，它们平时只会接收神君的意志。
就连我，百年多半也就说上一两句话。”
泯锈安慰旁边的王琰，它觉得身边的再生人现在的情绪味道很古怪。
“谢谢。”
“没事，来吧，享受属于我们顶级贵族的快乐。”
泯锈将殿门推开，展示出里面的一切。
阴阳眼自动开启，王琰眼中露出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