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角瞥见一个一闪而过的黑影,然而等她彻底转身却身后无人。
她眼花了?
正疑惑,夏娟已经到了跟前。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我肉糕蒸了凉,家里的汤都热了好几回了,你怎么不知道回来吃饭啊!”
农村父母点卯其实挺有意思的。
就是中饭晚饭回来吃,这孩子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一旦忘记回来了,就会担心了。
这要是耍忘了,通常这个时候是免不了一顿暴打的。
夏娟左右把苏软软一阵打量,没看见什么问题了才松了一口气。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路上出了什么事呢!现在也是有身子的人了,也不知道注意点!”
苏软软有些不好意思:“娘,抱歉哈,让你担心了。”
夏娟抓住她的手:“走,赶紧回家吃饭!”
两人没从苏软软来的路往东回,反而是往西,这下赶巧,正巧碰上了迎面走过来的二伯母赵慧,旁边还有一个人,有不小动静。
“坏人!大坏蛋!嘿嘿嘿,黑心鬼!”
这声音要不说熟悉是不可能的。
苏软软一听就听出来了,是村口的傻子。
等路宽了些,果然看见二伯母正在跟村长家的傻儿子对峙。
见到苏软软他们过来,赵慧脸上收了收。
夏娟打了个招呼:“二嫂,回来啦!”
“二伯母。”
苏软软跟着叫了一声。
赵慧是一个很沉默内敛的女人,她知书达理,皮肤也很白,见到两人,理了一下头发,露出手腕一个银镯子晃了一下苏软软的眼睛,点个头,也就过去了。
苏软软被晃了眼睛,又看向赵慧那双几乎细白跟姑娘似的手,忍不住就多看两眼。
那镯子她记得她娘也有一个。
可是两人的手,这么一对比,她娘操劳粗糙的手简直不能比!
果然是天天打麻将的享福的人,手比一般人细嫩不少。
“坏人!坏人,嘿嘿!坏人黑心王八!”
赵慧匆匆走过去,旁边的傻子还在骂。
夏娟忍不住走过的时候,拉着苏软软躲一躲那傻子。
村长家的傻儿子平日里啥事儿没少做,光屁股在人间田里偷玉米须烧,对人呸口水,扔狗屎。
村里人都讨厌,但是因为是村长家的,因此又不能怎么样。
只是那傻子今天骂二伯母做什么?
苏软软好奇起来。
赵慧城市户口,不用在农村赚工分,基本上在镇上吃户口粮户口米,很少回来的,这傻子混骂她,是排外吗?
说起来,赵慧身上有个故事来着。
赵慧早些年不叫赵慧,叫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其实也是甜水村村人,后来长大了,做媒也就嫁给了同村的苏二爷。
有意思就有意思在这。
根据夏娟说,也就是她进门没多久吧,突然赵慧有一次去镇上,被一对夫妻拦下来,指着说她是他们失散多年的女儿。
那对夫妻是文化人,一位还是戏曲界举足轻重的泰斗,多年失散的女儿归来,愧疚与思念交汇,哪怕赵慧嫁人了,对她补偿也是从来没有断过!
赵慧户口迁回去了,不让女儿干农活了,据说,顶上还有个哥哥,都宠爱她跟眼珠子似的。久而久之,虽然没离婚,但是赵慧是不怎么回这边来的。
逢年过节苏二爷娶请,才回。
“妈,说起来,二伯母这凭的什么认回去的啊?”
这事儿苏软软还挺好奇的。
毕竟,这个年代可没有dna技术,是滴血认清还是啥?
夏娟想了想,摇摇头:
“妈也记不清了,好像是凭借一个信物吧,说是当年革命被抓之前在孩子包袱里面放的。”
“哦。”
苏软软不再吭声,只是摩挲了一下牵着的夏娟粗糙的手,有些心疼。
她把母亲的手举起来,夏娟银色的手镯跟刚才二伯母的一样露出来,可是下面却不是白嫩的手,而是又有茧子还有裂口的。
苏软软心一痛:
“娘,以后咱这个手也好好保养保养,跟二伯母的手一样,才好看呢!”
夏娟好笑:“娘是个做农活的,跟你二伯母怎么比得了。咱们这样的农村妇女,手不是要好看,要有劲。实惠比面子重要!”
夏娟的不以为意让苏软软难过,
她下决心要好好监督母亲保养。
于是,等回家吃过饭,苏软软把自己从前送给母亲的化妆品全部给母亲开了封。
“哎哟,你这是做什么?都拆开,这可都是钱呀!”
雪花膏,蛇油膏,苏软软当初从空间拿化妆品,那可是自己一套夏娟一套的。
但是今天苏软软检查才发现,她娘亲竟然是连开封都没舍得开封。
看见夏娟一脸心疼的模样,她笑道:
“没办法,现在都开了,娘你赶紧擦,早上洗完脸擦,晚上睡觉前也擦,脸上手上都要涂的,不然就挥发浪费了!”
“你这孩子!”
夏娟又心疼又无奈,用手点了一点雪花膏涂在手上,闻了闻,倒也新奇起来:
“真是好闻!”
苏软软拿过罐子,给夏娟抠了一大坨擦在母亲手上。
“这么涂才叫涂!娘,你别给我省啊,我每个月给你买一次,都给你拆封好的。你这要是不用玩,下个月就会有新的拆封的,你到时候可是很浪费的!”
“诶!?”
夏娟这下真是哭笑不得了,但也知道是闺女今天在赵慧那边受刺激了,答应:
“好,好,都听闺女的!”
苏软软这才眉开眼笑。
苏家这边和乐美美,而另一边,张家却是鸡犬不宁。
赵家媳妇抽了一顿巧锁还不解气,又踹了一脚,突然听到门外小儿子回来说:
“娘,信件之前搁在口袋里,现在还在口袋里,就是我没偷到!”
“没偷到?”
张家媳妇看着小儿子,火气这是越来越大:
“没偷到你回来做什么?平日里在家偷我的钱买东西不是挺能耐的,怎么人家的都偷不到?她一步没离开吗?她老公是个瘫子,又看不见你,你怎么偷不到?”
一个娘,也是想得出,竟然让儿子去别人家里偷东西!
她又问:“那个苏家穿白衣服的什么时候走的?”
张狗蛋想了想,摇头:“我去的时候就走了。”
“你去的时候就走了?”
这话一说,张家媳妇沉思了片刻。
她一回来就让小儿子跑去胡家了,按小儿子的脚程最迟五分钟也就到了。
只有五分钟,苏软软他们应该没看信件吧?
保险起见,她审儿子:
“你中途没给我偷跑去别的地方玩吧?”
“没有!”
张铁蛋把自己紫黑的手指头背到了身后,指甲盖上,还留着点桑葚皮尔。